這一晚上正屋一直鬧騰到後半夜才消停,第二天梁進去上學,瞌睡迷糊的走出門外,正對上三叔那邊紅腫的臉,一下就給精神了。三嬸挺厲害啊,把奶奶的寶貝疙瘩打成這樣,一會兒看見估計又要嚎了。
果然等他們再從店裡回來,聽說三嬸直接回了孃家,奶奶又揪著爺爺的短辮子罵了個底朝天。
梁進全都沒放在心上,這陣子大姑總是叫他去吃飯,他全都推了,上次他牽線給姑父認識人還不夠?這次又想做什麼?還說什麼做好菜,開玩笑,他身邊就有個大廚,還用捨近求遠?任大姑怎麼磨嘴皮子他都無動於衷。
一個月轉眼就過去了,到了清明,母子倆的心情明顯低落,一大早帶著酒和提前準備好的菜、紙錢去上墳。
路邊的一排柳樹綠意濃濃,隨風擺動纖柔的枝條,宛如春日裡最為靈動活潑的少女。
往年清明節總是滴滴答答的下雨,今年雖然沒下雨,但天色依舊陰沉,透出幾分泫然欲泣的樣子。
生離死別,興許是連老天都不忍再看下去。
梁媽和梁進在墓前擺菜碟,倒酒,和梁懷民說家常,無非是些讓人開懷的好事。什麼兒子腦子靈光要賺大錢,婆婆欺負她,她也敢站出來嚷嚷了,日子過得還挺好。
梁進將酒杯裡的酒倒在地上,暗暗在心裡說這輩子他會好好的活,照顧好媽,賺錢過好日子,爸就放心吧。
梁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咱們兒子也有喜歡的物件了,就是經常和他玩在一塊的程浩,那孩子也出息,現在是個小老闆了。下次帶過來給你見見。對了,你可別說什麼願意不願意的話啊,別惹孩子們難受。」
梁媽一邊燒紙一邊說:「我想明白了,你不在,這世上也就梁進這麼一個親人了,只要他不做壞事,這日子怎麼快活怎麼過,別跟咱們一樣,明明是領了證的兩口子還得偷偷摸摸的,有時候想想,當初怎麼就沒敢撕破臉鬧一回呢?說不定……」
「咱們也不會這麼早就見不上面。」這句話梁媽的聲音壓得很低,甚至帶了哽咽。
剎那間,梁進的眼睛裡瀰漫了一層水霧,他強忍著扶著媽的肩膀,安慰道:「媽,別難過了,爸會擔心。」
梁媽忍了這麼久,看著那個墳包終於嚎啕大哭起來:「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們好好的,憑什麼她要把我們給攪散?我更恨自己是個窩囊廢,不敢吵不敢動手,到現在了厲害起來有什麼用?害得你夾在中間難做人。」
梁進知道這會兒不管自己說啥媽都聽不進去了,所以也不再多話,繼續燒紙錢,只是不經意抬頭看到程浩提著個籃子站在不遠處,那一臉猶豫的表情,想來是不知道該不該過來。
梁進沒給他猶豫的機會,站起來把他拉過來,動了動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臨了看著他手裡的空籃子:「你……忙完了?」
程浩輕聲應了:「我爸不喜歡麻煩,給他送點菜燒點紙錢就行。以前他還在的時候就說讓我放下東西趕緊走人,別打擾他。」
話說的輕鬆,但是那抹笑怎麼都抬不起來,粘在嘴角只有滿滿的苦意。
程浩見嬸子哭成這樣,想過去勸,梁進攔下他:「她心裡有氣,你讓她發洩一回。」
臨完程浩還是過去給梁懷民倒了杯酒,有些話不方便說出來,情意到了就好。
梁進收到了他人生中第一筆靠自己賺的錢,開了方大寬的工資,拋去一切必須的開銷,到手還有不少錢。
梁媽看著直瞪眼,轉頭看了眼程浩:「我們守著這個店,天天忙活也賺不到你這麼多,這才多久?我原先覺得司機的工資太高,咱們付不起,倒真是沒見識了。」
這會兒的煤炭是黃金,他們不過揀了點肉渣都能過好日子,可想那擁有整座礦的人天天看著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