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同心城回到賀蘭山的党項人,對黑雕軍的敵意多多少少都有所減少。
同心城被攻破之後,師高金父女倆都以為今生不能再見面,今日重逢,竟有再世為人之感,父女兩人雙雙垂淚。
師高金多年幕僚生涯,自制力極強,很快就從與女兒重逢的激動中清醒,來到侯雲策面前,跪下行過大禮,用略帶些京兆府口音的中原話說道:「師高金參見節度使。」
侯雲策道:「都是一家人了,又是內院之中,不必行此大禮,師先生請起。」話雖然如此說,侯雲策還是讓師高金行過大禮。這才伸手將師高金扶了起來。
正在此時,一隻鴿子穿破雲層,徑直降落在侯雲策府弟的中院,侯雲策對中院所養的飛將軍很有感情,有空都要去觀察它們,對它們熟悉得就如自己地手指一樣,從飛行勢態來看,這應是經過遙遠飛行的飛將軍。
果然,過了一會,封沙手持一張紅色紙張,這是孟殊和侯雲策通訊的絕密信件,必須要用特定密碼才能解開。侯雲策接過紅紙,沒有開啟,隨手放進懷中。
師高金相貌沒有特異之處,就和普通地党項人一樣,一雙兒女卻金髮碧眼,大異於常人。封沙進來之後,師高金就垂手立在一旁,用餘光打量著這位打敗鷹帥的大林節度使,右手習慣性地撫摸著一直帶在身邊的淡黃色玉佩。
封沙退出內院之後,侯雲策若無其事地對師高金,道:「小女兒叫侯小清,你看那雙眼睛多漂亮,就和她母親一樣,來抱抱。」
党項族以男為尊,男子向來不管小孩,即使心中喜歡,也很少抱著玩耍。侯雲策發了話,師高金也不敢違反,彆扭地抱過侯小清。侯小清緊閉著雙眼,仍然在沉睡之中。師高金雖說是幕僚,可是常年生活在軍中,騎駿馬、喝烈酒,和軍中豪傑無異,抱著這不過七斤多一些地侯小清,卻如抱著一塊沉重石頭。不一會,師高金雙手就開始酸軟,背上也冒出一些密集汗滴。
侯雲策看到師高金抱小孩子的姿勢十分彆扭,手上非常用勁,彷彿稍稍鬆一些,孩子就會掉下來一般,笑著對師高月明道:「你來抱孩子,我請師先生喝酒。」
再一次聽到侯雲策稱呼父親為「師先生」,師高月明不禁心中一酸,她知道侯雲策的妻子趙英是趙皇后之妹,身份高貴,自己跟著侯雲策,永遠只能是一名小妾。
趙英沒有居住在靈州,侯雲策身邊只有師高月明一個女人,師高月明原本以為侯雲策不久以後就會把師高綠綺收至帳中,不料,侯雲策對美貌的師高綠綺並沒有興趣,雖說天天由師高綠綺穿衣打扮,卻沒有任何無禮之舉。
不知不覺中,師高月明把自己當成了女主人,此時聽見侯雲策的稱呼,師高月明再一次明白現實多麼殘酷,自己只不過是生活在精心編織的一場夢中,妾仍然是妾,女主人仍是遠在大梁地趙家小娘子,想起趙家小娘子,師高月明心中就是一陣絞痛。
師高月明不願意在父親面前顯露自己的情緒,仍是滿臉笑容地接過了孩子,笑道:「父親遠來勞頓,要少喝一些酒。」
党項人祖輩曾經生活在青海湖一帶,苦寒難耐,族人好酒,遇節日則通宵達旦地飲酒,酒後打架滋事著實不少,師高月明害怕父親喝酒之後和侯雲策發生衝突,因此,特地叮囑了一句。
酒宴很快就擺了上來,雖說酒宴,不過四五個菜而已,全是大盆的肉食肉湯。
酒至三巡,侯雲策很隨意地問道:「師先生是党項頗超族人吧?」
師高金苦笑道:「我來到房當族二十多年了,兒子師高知潮,女兒師高月明都是在清水河畔長大,頗超人和房當人本是同根同源,我們也算是房當人。」
侯雲策臉上浮起一陣輕微地笑意,道:「我也就不繞圈子了,聽說師高月明的爺爺曾是頗超族的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