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高綠綺提到另置房產之時,侯雲策腦海中冷不丁浮現出這段公案,出現之後就揮之不去,糾纏在侯雲策的內心深處,「自己回到大梁之後,就不再是威震胡族的節度使,只是大梁一介匹夫,若把家人全部集中在大梁,若發生意外之事,難免被一鍋煮了,師高月明就留在靈州算了,若真出意外,還可以多為侯家留一條根。」
想通了這個關節,侯雲策來到臥室,看見師高月明睜著眼,就冷冷地道:「月明,今天這個舉動實在既不仁不義不禮不智不信。」
師高月明喝了兩碗韓淇所開的湯藥,在下午申時,其高燒退了。侯雲策坐在師高月明床前,給師高月明釦上了一個大帽子。
看著有些迷惘的師高月明,侯雲策冷「哼」一聲,道:「何謂不仁,陷侯小清於暴風雪中,隨時有生命危險,這叫做不仁;枉稱師高綠綺為姐妹,遇大事瞞著綠綺,這是不義;居然背著郎君想私自回賀蘭山,這是不禮;若私回賀蘭山,惹惱了節度使,給房當部族帶來兵災,實為不智;你曾說過長相廝守,如今這算什麼,可謂不信。」
師高月明高燒過後,臉色憔悴,原本豐腴地臉頰也略略消瘦,聽到侯雲策扣過來的幾頂大帽子,有些吃驚,有些難過,還有些愧疚。
侯雲策用凌歷的目光盯著師高月明,師高月明並不畏懼,用天藍色地漂亮眼睛迎著侯雲策的目光。兩人對視片刻,侯雲策突然露出了笑容,道:「月明,你的頭髮亂得像個雞窩。」
此語一出,師高月明猛地撲到了侯雲策懷中,「嗚、嗚」哭個不停,淚水很快就浸透了侯雲策的胸膛。
「不願意到大梁,你就給我明說吧,我是這麼不通情達理的人嗎,你這樣做差點釀成大錯,小清如何禁得起賀蘭山地風霜雨雪。」
師高月明仍在懷中抽泣不止。
「月明,這樣辦,你也別到賀蘭山去,就留在靈州,小清你也留在身邊吧。」
聽到郎君同意可以不去大梁,師高月明眼中閃出一絲光彩。隨即又黯淡下來,師高月明緊緊貼在侯雲策身上,道「我捨不得郎君,大梁距離靈州千里之遙,這一走,也不知何時能見到郎君。」
侯雲策輕輕撫了撫師高月明蓬亂的頭髮,「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有一利必有一弊。古人有詩云,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靈州到大梁並百天塹,想見面隨時可以來往,等我到大梁安頓好以後,在郊外買一個莊園,你就搬過來住吧。」
師高月明狠狠地點了點頭,臉上終於露出開心笑容。
看見師高月明又哭又笑。侯雲策在心裡嘆息了一句:這個世道,女人真的不容易。
西北,十二月十六日,北風在大地上盡情地歌唱,雪花、霜冰以及陰雨。使世界變得灰濛濛一片,一支騎兵隊伍冒著嚴寒,出了靈州城,沿著馬嶺水南下。隊伍行進速度極快,十二月底,已經到達了環縣遠郊。
一名肥胖的官員身穿鎧甲,頭上戴了一頂皮帽子,手上籠著一雙鹿皮手套,儘管如此,他還是縮在馬背上,此人正是奉命傳旨地欽差大人陸大江。
侯雲策回頭看了一眼縮在馬背上的陸大江。暗道:吳大江文官出身,能堅持行軍五天,也算是不錯了。
林榮在聖旨中提到了儘快到任,侯雲策也為了顯示守規矩,就命令隊伍以行軍速度前進,這就害苦了傳旨的欽差大人,他根本沒有經過這樣艱苦的長途行軍,大腿全部磨爛。屁股也失去了知覺。可是侯雲策每天規定了行軍里程,他也不敢違抗。只有咬著牙在宰相面前苦撐。
侯雲策遙望著遠處一條孤零零的灰白小道,小道盡頭是灰色的樹林,扭頭對欽差道,「過了這片樹林就能看見環縣地城牆了,今晚我們在環縣安營紮寨。」
侯雲策一邊說話,一邊抬手拂了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