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剛坐在孟殊對面,仍然保持軍人的坐姿,沒有理會眼前冒著熱氣的好茶水。杜剛雖然飛鷹堂副堂主,實際上卻主持著遍及飛鷹堂,透過幾年發展,飛鷹堂在大林境內已深深地紮下了根,實力強勁。
此時,飛鷹堂和軍情營分工已經很明確了,軍情營經營境外事務,主要為軍方服務,飛鷹堂則專注於內部事務,主要服務於大林朝政。杜剛接觸秘密多了,權柄重了,加上小蓮子之死帶來的打擊,讓他迅速成熟起來。臉上神情變得嚴肅異常,一舉一動都透著嚴謹與認真,話語方式也向石虎靠近,總是非說不可的時候才說。
侯雲策回到小院,見兩位鐵桿心腹在小廳等候,道:「你們都到書房來。」進了書房,侯雲策沒有轉彎子,單刀直入地道:「私鹽獲利極大。奪佔了朝廷不少收入,這樣絕對不行,鹽利必須掌握在朝廷手裡,如何控制私鹽,兩位有何高招?」
孟殊聽聞此語,不禁在心中暗笑道:「侯相為節度使之時,鼓動著劉七郎販私鹽牟利,如今掌握了朝廷大權,立刻就要限制私鹽了。」
孟殊久掌侯家商鋪。對如此賺錢的私鹽怎敢漠視,曾下過苦功研究私鹽,此時面對侯雲策突然襲擊,一點也不慌張,略略想了想,便慢條斯理地道:「私鹽之事我細細想過,據我所知,鹽政之事最早見諸於管子。」
見孟殊的樣子,侯雲策不經意間想起了孟殊和孟真兩姐弟在大雪紛飛的日子僵臥於德州小道地畫面,如今的孟殊和當日的書生孟殊已有天壤之別,時勢造英雄,機緣由天定,誠不欺人也。
「我記得,在《管子海王》中,記錄了管仲與齊桓公的一次談話,這是我見到了就早關於鹽政的論述,管仲將事情說得很透,他認為,人離不開食鹽,一個大國就有千萬人需要食鹽。如果每升鹽價漲二繈(貨幣單位)。合計一下每日就可以多收入二百萬繈,一個月就是六千萬了。假使向一個百萬人的大國宣佈要徵收每人月30錢的人頭稅。月收入不過三千萬錢,卻勢必會引起人們的議論和不滿。現在不徵人口稅,從經營食鹽中就可以得到相當於兩個大國地六千萬的稅收,所以說,鹽稅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侯雲策一天之內聽到兩人談論鹽政,孟殊的說法是站在商人的角度,與三司使張美又不相同,他頗有興趣地道:「繼續說下去。」
「管仲採用的策略是由齊國政府向產鹽地區以每釜(容量單位,100升為一釜)50錢的價格收購進來,再以100錢的價格賣給百姓,朝廷就可以從中獲利。由於每個人都有對鹽地需求,鹽的銷量不會因為鹽價的提升產生大幅度變動,鹽利自然十分可觀而且穩定,管子之論一出,鹽政之利都在朝廷與商人之間爭來奪去,時而榷莞,時而開禁;時而民制官收,時而官制官賣;時而官運官銷,時而商運商銷。」
侯雲策倒沒有聽見過此話,道:「那管子是鹽政的開山鼻祖。」
孟殊點頭道:「可以這樣說吧,鹽政在大武劉晏擔任轉運使後,又為之一變,劉晏創立了民產、官收、商運、商銷的制度,加強了對產鹽區控制,平抑了鹽價,增加了朝廷收入,做到官獲其利,而民不乏鹽,為世人所稱道。」
三司使張美也特意提到了劉晏,侯雲策已對此人有了印象,道:「劉晏是了不起的人物,自他而起,開創了商人行鹽的局面。」
「雲帥正是點著了要害之處,劉晏任鹽鐵使之初,鹽課歲入40萬緡,鹽法施行後,鹽課收入達到600萬緡,為國家歲入的一半,只是這些鹽商往往抬高鹽價,使得百姓吃鹽也難。」
侯雲策道:「這也正是商人逐利所致,孟郎,你掌管侯家商鋪多年,也算是老江湖了,你看有什麼良法減少私鹽?」
「私鹽屢禁不止,主要原因在於利潤太厚,因而貧困百姓往往會冒著殺頭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