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強硬,反叫王紹勳看出李丁二人與憲兵隊多有不合,遂立刻去勸說侄子把人都交待出來,可免不死,甚至主動去拷問侄子的隨從,也毫無收穫。
無人知道他在大牢中掛著滿身傷痕是如何斥責了了伯父一通。那些話長留王紹勳心底,直至死亡。
王家也不好直接給王浩修辦什麼紀念儀式。六月訊息回到重慶,王嬋月買了一束白梔子,黃昏時分一個人到江邊坐了一會兒。她今天能休息,卻一點兒也不想回家。她既不想聽別人的安慰,也不想安慰別人。她想一個人紀念死去的兄長。
戰爭年月,每個人都在不斷的失去自己的親人。自己也不能免。
傅儀恆去醫院找她,說不在,剛走。她憑直覺追了上來,見她買花,見她走向江邊,見她在石頭堤岸的冷清處坐下。自己也不便走近,只是站在遠處看著她。
她知道王浩修死了。這雖然不是她希望的結果,但是已經成為既定事實,討論什麼都晚了。如果她可以做最高決定,會希望王浩修不用死,畢竟還可以靠他中轉一下必須從上海進來的杜月笙幫忙弄的物資,畢竟他是個抗日的志士;但她做不了這個決定,即便她現在恨極了76號,她的任務依然是和76號合作。這一次沒有對國民黨造成巨大打擊全靠王浩修鐵骨錚錚,現在想想,這一切又是何必呢?讓這些真正值得活下去的人犧牲?
她必須不斷告訴自己,這個世界無可救藥,必須打碎之後建立一個新的。為此任何代價都可以付出。而這個“任何代價”到底包括什麼,現在最好不要去計算它。
逃避吧,反正還不到面對的那一天。
她站在不遠處看著王嬋月消瘦孤獨的身影。一束白梔就放在她手邊。
她瘦了很多,體質也不如之前好了,總顯得疲憊。想想從38年抵達重慶至今,她休息過幾天呢?加起來只怕沒有兩三個月吧。眼看就快五年,這一切什麼時候是個頭?前兩天收到從瑞士發回來的電報,說傅居胥已經去世了。死前交待,等國內打贏了之後,把自己安葬回去,到時候再辦白事,非要元弘給自己磕頭不可。
她想問元亨結婚了沒有,元亨問她嬋月還好不好。
“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她走過去坐在王嬋月身邊,看見王嬋月一臉淚痕,“。。。我想三哥了。”
王嬋月說,小時候三哥最喜歡給自己買禮物,因為他是長子,又會做生意,從小就特別會賺人家的錢,從他那些朋友到長輩,誰的錢他都賺過,只有弟弟妹妹的錢不賺—大概也沒什麼可賺的—反而是把自己賺的錢都拿來給弟弟妹妹買東西。其實他們浩大個王家缺什麼啊什麼都不缺。不過是有的東西父母不給買,做哥哥的就趁自己在外面玩的時候給妹妹帶回來。等他大了,去了上海,就成箱成箱的把他覺得好的東西往家裡寄。在上海讀女中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名聲不太好,不常去找妹妹—也可能是畏懼王霽月的管制,可是隔三差五她總是能在學校傳達室見到一個長相還算周正的小廝—在別人看人或許是長相不像癟三的癟三—給自己送東西來的。
再到後來,她又去了北平,王浩修鞭長莫及—沒有在北平的狐朋狗友,也不太瞭解北方生活,遂改為非常直接的直接送錢。每次出發家裡一次性給她一筆錢,他哥哥每個月都要給她錢。逢年過節還要加倍。
王浩修總是自嘲自己滿身銅臭味,除了做生意之外一竅不通,也不好好唸書。也不會表達,還說自己字醜,都不敢給兄弟姐妹寫信。“所以,”他說,“照此看來,我們王家這一支脈這一輩裡,我算是最沒出息的那個了吧!”說完哈哈大笑。現在好像還能聽得到。
“小時候,”她拿起手邊的梔子花,“每到六月,哥哥都要買好多好多梔子花。我問他是不是最喜歡梔子花,他說他沒有最喜歡的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