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劫後重生的喜悅。他知道,這個冒險的計劃只進行了一半,剩下更艱難的部分,只能靠楚斯年自己。
秦昭大氣都不敢出,屏氣凝神,緊攥著拳頭,一眼不眨地看著醫生把自己的血清一點一點推進楚斯年手臂的血管裡。直到最後一滴推完,他才輕輕撥出一口氣,發現自己胸口和脊背的病號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醫生告訴他,注射血清後,楚斯年會在最短三天,最長五天內退燒。
而一旦到了第五天還沒退燒,那麼情況就難以預料了。
難以預料的情況是什麼?
儘管早被告知血清的治癒率只有50,但是秦昭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還是有種如臨深淵的感覺。
「……」
楚斯年躺在病床上,持續的高燒把他折磨地如同脆弱的紙片人,眼角病態的嫣紅卻更明顯了。他虛弱地動了動嘴唇。
「別怕…………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一定努力……」
秦昭捧著他的手,仍勉強沖楚斯年扯出一個笑臉:「那必須的,咱們楚醫生是誰,超級厲害的……」
楚斯年虛弱地點了點頭。
短短的兩句話似乎耗去了楚斯年太多的心力,接下來的幾天裡,楚斯年幾乎完全陷入了徹底的昏迷。每天都會有醫生給楚斯年測量好幾次體溫。只是越到後來,醫生的臉色就越凝重。
時間終於到了注射血清後的第五天的夜晚。
高燒依舊穩定在40度。不過晚上的時候,楚斯年頗為罕見的清醒了一會兒,精神也好了些。
秦昭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裝作很歡喜的樣子,柔聲說:「果然退燒了。你餓不餓,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楚斯年的氣息幾乎弱不可聞:「……不……不想吃……」
「不想吃怎麼行,你身體這麼弱,多吃點東西才能好。」
秦昭頓了一頓,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笑著說:
「我聽說了,sf已經派人去修路了,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出去,到時候咱們先找個地方修養修養,養好了,就買票回中國,回家。」
楚斯年溫柔地看著秦昭。不知從何時起,初見時那個幼稚、衝動又熱血的桀驁大男孩,已經成長為眼前這個身形高大,鬍子拉碴卻依舊帥氣逼人的男人。他變了,變得更成熟、穩重、堅強。卻也沒變,那雙深邃眼睛永遠飽含著愛意注視著自己。只有在撒謊的時候,會不自覺躲閃一下,然後心虛摸一摸鼻子。
一如往昔。
時間過得真快啊。
楚斯年極微弱地搖了搖頭。「……這裡好悶啊,你陪我出去看看,好嗎?」
秦昭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楚斯年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他頓時眼眶通紅,勉強才沒落下淚來,說:
「好。」
此時此刻,兩人心裡都明白,這個世界留給他們相處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可無論是誰,都不忍心揭破這個殘酷的真相。他們都想留給對方最後一點溫存和快樂。
哪怕是勉強。
夜晚悄悄降臨。秦昭終於停了下來。他們來到一片無人的小山坡。因為靠近水源,這裡的青草難得長得格外嫩綠豐美,毛絨絨地像是一大塊綠絨毯。更有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草叢裡飛來飛去。
楚斯年現在實在太虛弱了,甚至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秦昭便扶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在懷裡,讓他的頭枕著自己的臂彎。又把自己的外套嚴嚴實實地裹在楚斯年身上。
「……真好看啊……」
楚斯年半睜著眼,漂亮的眼睛歡喜地欣賞著草叢裡的螢火蟲,又慢慢抬眼,欣賞如藍靛天鵝絨一般的無邊無垠的廣袤蒼穹。不知是不是這裡地勢較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