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懷裡的嬰兒……
楚斯年震驚地看著老婆婆:「婆婆,您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您認識我母親嗎?」
「何止是認識。唉, 是我對不起她,讓她這樣命苦……」老婆婆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楚斯年的手:
「我是你母親家的鄰居,你的母親,是我看著她長大的。我對她有愧。所以,阿琴沒來得及告訴你的事,就讓我來說吧。」
老婆婆摩挲著,緩緩坐在藤椅上。她的頭髮已經全白了,窗外的光線將她的影子拉地很長很長。
「你的母親阿琴,當年是城裡有名的美人。當年人人都說,她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會嫁個好人家。可誰知,鮮花插在牛糞上,阿琴卻偏偏嫁給了我們鎮上靠投機倒把發家的暴發戶。那家人雖然有錢,人品卻很不好。大家都說,是阿琴看上了人家的錢,只有我離他們家住得近,我知道,阿琴當時根本就不願意。是阿琴的家人,為了當時上萬塊的彩禮,才逼著阿琴嫁了人。
老婆婆抹了抹眼淚,繼續說:
「阿琴嫁過去剛半年,就生下一個足月的小男孩。那家暴發戶這才發現,阿琴嫁過來的時候就有了身子。他們家哪裡氣得過,立刻就揪著阿琴,要到她孃家討說法。可阿琴的孃家,早就拿著阿琴的彩禮,給自家兒子在城裡蓋了房,捲鋪蓋跑了。暴發戶找不著人,便只好拿著阿琴和小孩撒氣。動不動就用皮帶抽,用磚頭打,還成天嚷嚷著,說要把那小野種淹死……」
楚斯年不自覺地攥緊了椅子扶手,指尖發冷。在他的記憶深處,似乎有什麼在朦朦朧朧地甦醒。
女人的慘叫聲,幼兒的啼哭,鋪天蓋地的疼痛……
楚斯年聽福利院院長說過,他兒時生過一場大病。他所有的記憶,都是從那場病後開始。
所以婆婆所說的,正是他進入福利院之前的記憶嗎?
他從未從江琴口中,聽說過這樣一段往事。
楚斯年的臉色微微發白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雙乾燥而溫暖的大手及時地覆上來,輕輕地把他的手包在掌心。
「別怕。」
秦昭的聲音讓楚斯年心中稍安,他的臉龐恢復了些血色,對秦昭點了點頭。
「阿琴被打的實在受不了了,她沒孃家可靠,便偷偷跑我這來訴苦,把我當她的好姐姐。我這才知道,阿琴當年,本來是跟一個很好看的鋼琴師相好。他們本來已經準備結婚,可是那個鋼琴師因為一次意外死了。阿琴當時已經懷了鋼琴師的孩子,未婚先孕是當時很丟人的事。阿琴孃家怕嫁不出去女兒,還倒貼個小的,賠錢,這才逼著阿琴嫁給了那暴發戶。」
「那家暴發戶把所有的火氣都灑在阿琴和你的身上。平日捱打挨罵也就算了,你生了病,那家沒良心的甚至都不肯出錢治病,還說不能花錢給別人養兒子。你三歲那年,發燒燒得渾身滾燙,話都說不出來,阿琴跪著求那男人,卻依舊沒有一分錢。無奈之下,阿琴只好求我……」
老婆婆說道著,聲音突然哽咽,幾乎泣不成聲:「可是當時我,我……」
楚斯年溫和地拍了拍老婆婆的脊背:「沒關係,已經過去了,我不怪您的。」
雖然老婆婆沒說,楚斯年已經猜到了。既然他會在福利院長大,那就一定是因為……
「我當年也很難,那家人巴不得你早點死,如果我救你,那家人財大氣粗,一定不會放過我……」老婆婆抽噎著:「我真的沒法,只好給阿琴指了個法子,讓她去城裡的兒童福利院,那裡條件好,不會見死不救……」
楚斯年靜靜地傾聽著老婆婆的訴說,她的一字一句,漸漸在楚斯年腦海中匯整合完整的畫面:
那一天,女人滿身傷痕,她沒有錢坐車,只好背著自己的孩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