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那人長相蛇王不由一怔:那哪裡是什麼老者,卻是個年紀輕輕的青年!一身粗糙的老頭衫也擋不住其人眉目如畫,尤其嘴角有意無意帶了一彎笑意,竟是個活色生香的市井美人。一時間蛇王好似被磁鐵吸住眼睛是無論如何也挪不開了,不知是不是他這視線太過強烈,那青年本來正在書寫輓聯,忽然間卻似有所感,寫著寫著筆尖一頓,抬眼看來。
四目相投的那一剎那蛇王沒有錯過對方眼角的猛然一抽。一般說來,這是個身體表達震驚的至強烈反應。於是蛇王便輕輕地噫了一聲,心中有點玩味:
他震驚什麼?難不成是看透了自己的本相?若果真如此,那這青年就絕不會只是一個普通賣花圈的而已,是什麼人……?
懷著這種疑問,他看他的眼神也越發地深邃而玩味。以旁邊人的眼光來看,這一幕有種詭異的浪漫:周邊人聲鼎沸,兩人四目相投……如果一定要用什麼句子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千萬的人群中我只看到了你,你也只看到了我’……這分明是一見鍾情的節奏啊。
關鍵時刻主持人跳了出來。
“各位來賓,各位親朋,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話筒裡傳出來的大嗓門明顯打破了某種意境,蛇王視線從臺上轉回去時那青年已垂下眼去,彷彿什麼也沒看到似的繼續書寫輓聯。
蛇王既起了疑自不會讓他輕易躲開,他緩步走近,走到桌前時剛好最後一個寫花圈的人也付了錢離開,那青年垂著眼在收拾桌上的紙筆。
他有雙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想來也是雙巧手。蛇王正這麼想著那青年就抬起眼來,盯著他生硬地道:“寫花圈麼?”
他這意思很明顯:他是來做生意的,不買花圈就滾蛋!
蛇王不禁有些好笑,看了看牆邊挑剩下的幾個‘商品’,心想如果這些都是這青年扎的話,那他確實是有雙巧手。
“好。就寫一個。”
那青年沒想到他真應了,微微一怔。但送上門的生意不做白不做,便抿了抿唇重又鋪開了白紙,低聲道:“什麼關係?”
“鄰居。”
花圈上的輓聯不比得靈堂那一幅要概括生平,上聯只寫XXX千古,下聯點明誰人敬輓即可。那青年便提筆唰唰唰地寫了,寫到下聯時也未停筆,只維持著俯首寫字的姿勢簡潔問道:“叫什麼?”
“王錦。”
這樣一答便不出意外地看到青年的筆鋒又微微頓了頓,雖然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繼續寫了下去,但這微妙的反應還是引起了蛇王的注意。
兩條輓聯很快就寫好並妥貼地別在了花圈兩側,那青年轉身看向他:“承惠,40塊。”
蛇王很大方地把錢付了:“有沒有名片?”
“什麼?”
“以後要買花圈怎麼找你?”
“……”那青年有點無語,你當花圈是花籃嗎……不過有這種拓展業務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於是吸了口氣,很快就從褲兜裡摸出一疊卡片來給他發了一張,客套地笑道:“多多關照。”
蛇王垂目一看,只見那卡片顏色素淨隱隱透著仙鶴雲紋,正面是:天堂喪葬服務張傳璽,背面則是幾行小字標明業務範圍:擺設靈堂、出售花圈、聯絡樂隊、開路發引……等看到後面居然還有代租客車和遺像放大時蛇王再是個冷麵也不禁麵皮一抽。“你這業務……還挺全?”
“啊,那是。”
蛇王深吸一口氣,生平頭一次對自己的判斷力產生了懷疑:這世儈的傢伙真的是能看破他真身的道家高人嗎??
狐疑地離開那青年,過來時正好長老也興沖沖地尋了過來:“查到了!王總,查到了!”
蛇王心思還停留在張傳璽身上呢,早忘了先前那一茬。“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