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谷
“不成不成,我不下這邊。”手裡緊緊地攥著顆棋子,青衫少年苦惱地皺眉。白色的小貂趴在他腳邊,懶洋洋地蹭著。
“昕兒,落子無悔。”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夢無痕提醒道。
“剛才一時看走眼了,不算啦。再說,君子要有容人的雅量,姐夫你就不要和小弟計較啦。”慕容昕振振有辭地道。
慕容華衣端了盤冰鎮密瓜上來,瞅瞅桌上的棋盤,只見紅子已被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於是笑道:“無痕,你再不讓他一讓,昕兒可要輸紅眼了。”
慕容昕板起臉,佯怒道:“不要取笑!”
說完,挺起胸膛,胸有成竹地落下一子。再差一步,就能吃掉姐夫的黑車,挽回敗局。想到這裡,少年的唇角不由地偷偷上揚。
“車進三吃馬。”夢無痕微微一笑,舉手間幹掉對方一隻紅馬,同時也成功地避開慕容昕的精心佈置。
呆呆地看著棋盤,慕容昕垮下肩膀,哀叫道:“姐夫——”
來到天涯谷的這幾年,除了養病之外,他更是跟從夢無痕學習琴棋書畫,行兵佈陣。然而身體雖然一天天好起來,不再為病痛所苦,卻偏偏就是不長腦子,每次明的暗的與姐夫較量,都以慘敗告終。
就像今天與他下棋,兩個時辰裡,已經輸了十六回了。
“你要我放水?”夢無痕笑笑,他並不介意讓他。
“不要。”慕容昕有志氣地道。然後,繼續對著棋盤苦思冥想。
慕容華衣疼愛地望望幼弟,又望望命定的良人,心頭滿滿的都是幸福。夾起一塊密瓜,送入夢無痕口中,笑道,“改天你偷偷讓他一下。免得他整天氣鼓鼓的。”
“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再過些日子,我恐怕真要輸給他了。”夢無痕淡淡笑道。
滿足地嘆了口氣,慕容華衣低聲道,“謝謝你。”
這些年,他不但調理好了昕兒的身體,更使他的性子變得開朗活潑,多了分少年人應有的生氣。這是她一直想做,卻沒有做到的。
“傻話。”握了握她的手,夢無痕輕道。
“哎呀,我知道了——”靈光一閃,慕容昕叫了起來。
正待移動棋子,挽回頹勢,卻見夢愚匆匆跑了過來,大叫道:
“少——少爺,回來了,回來了——”
“什麼少爺回來了?你家少爺不是一直都在這兒。”慕容華衣笑罵道。
自從朱棣登基,夢無痕便退出朝堂,避居天涯谷。而夢府諸人,也跟著他來到這裡。
夢無痕卻霍然站了起來,“是無憂嗎?可是無憂回來了?”
“是,是娘娘回來了。”夢愚氣喘吁吁地點頭,眼角隱隱已有淚水。
“她身邊——可有人陪著?”夢無痕遲疑地問。
“有,皇——皇上陪著呢。”夢愚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改不了口,依然稱朱允炆為皇上。
“好了,杵在這裡做什麼?夢愚,他們如今在哪兒?還不快帶你家少爺過去。”慕容華衣提醒道。
“是。正在花廳呢。”夢愚道。
“谷主,少主回來了,少主他回來了。”遠處,一名綠衣婢女提著群擺,邊跑邊叫。
“什麼?易影也回來了?”夢無痕又驚又喜。
“是,正在花廳等著呢。”綠衣婢女笑盈盈地道。
“花廳?皇上和娘娘也都在花廳呢。”夢愚驚道。
慕容華衣眨了眨眼,暗叫一聲不好。
段易影曾一度想奪取朱允炆的皇位,意圖稱霸天下。而夢無憂,則利用他的野心,令他與朱棣兩人互相牽制,以保全丈夫的權位。
如今這兩人正面對上,只怕有得好鬧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