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8部分

倚書房的下房不大,擠下六個人已十分將就。我杵在簷下,紙窗透出的熱量漸漸升高,屋子裡應該是暖和了;行露開了門潑出一盆血水,見我呆定在屋外,勸說我趕緊回屋裡去坐著;疏影從雜間裡端著剛燒好的熱水,替下空的銅盆子。我趁機在門縫中瞥了一眼,雜著血腥味的暖氣迎面撲來。

原是要見晴的天此刻又陰暗了,鉛灰色的雲彩一層疊一層,一堆壘一堆。潑出的血水把簷下的積雪染成了粉色,融化出凹凸不平的粉色雪面。牽出一條水線,從雪一直淌到簷下的石板上。

是曾經見過的灰粉色。那顏色,就是菜市口刑場的青石板經過無數次砍頭、無數次洗刷仍舊遺留下來的顏色。

對於生命的挽救而素手無策的無力感和愧疚感再度充盈心中。

“小珠子沒事了。”韓子高不知何時立在身後:“辛虧他身體底子好,不然就沒命了。”

“謝謝你。”我回過頭笑了笑,可嘴角實在揚不起來,抽動兩下淚水簌簌地掉了下來:“我以為送他去是對他好,想不到反而害了他。”

“人生在世,許多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韓子高擦淨了手,疊好棉帕擱在窗臺上:“小珠子還有些燒熱,我回去再開幾副退熱毒的藥過來。小主也要注意身體,雖未感染癆病,但也應注重保養些。若是日後有何需要,儘管來御藥房找我便是。”

我答了謝,送他出了景陽門。

第三日,小珠子高燒退下,人也甦醒了。一屋子的人都開心不已,三好也放寬了心,還道若是出了事也不好交代,幸而安嬪沒有追究此事。

晚膳時,我遣疏影端了些清淡的米粥,去了下房,行露正在替小珠子收拾被褥,見我到了不免驚訝道:“小主怎地來了下房?”

“主子!”小珠子聽行露如此一喊,扭動身子要見我。我忙制止他,讓他安心躺著。

“好些了嗎?”我嘆道:“都是我連累了你。”

“奴才醒了就沒事了,小主不必擔心。”小珠子雖像只大烏龜一樣趴著,但說話倒是中氣十足,聽起來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我這才平靜下來,歉疚道:“你不怨我送你去嗎?”

“不怨。”小珠子斬釘截鐵道:“奴才被打的時候才想通這事兒。奴才明白,若換了小安子或者小全子一定會喪命。奴才也不想他們因為這點事兒喪命。”

“你且說說看。”我對疏影行露擺擺手,示意她出去守住門口。行露也將窗子方下,帶上了門。

“奴才雖在安嬪那裡當差不久,但瞧得出安嬪對於主子獻唱的事有些在意。安嬪見奴才以前是伺候小主的,就像藉此打壓小主的氣焰。不管奴才有沒有盜竊,都是不重要的。只不過有人見奴才恰好有那麼名貴的耳環,就捏造了這件事。”小珠子說到這裡,“嘿嘿”笑了兩聲,頗有些得意道:“奴才知道,若是認罪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但也會因盜竊宮中財物而喪命;如果不認罪,就算捱打,小主也一定會來救奴才的。”

“哈,你這小滑頭,連主子也算計?”我笑罷,在他腦勺上敲了下。

“奴才不是算計小主,奴才是要幫助小主!”小珠子急忙翻過身,動了傷口還不依不饒地堅持道:“梁諳達幾次誇讚奴才聰明,私底下他有意屬奴才作義子。若是奴才能在御前伺候,趁機為小主美言幾句,以小主的惠心紈質定能常寵不衰。奴才是在報答主子的恩德!”

我十分吃驚,想不到他小小年紀打算籌謀已如此縝密,但也不免擔憂他太過顯山露水,低聲訓道:“小珠子,梁諳達賞識你是好事,他看中的是你的在安嬪手下做事的機靈。你得明白,御前伺候的人最忌的就是有所偏頗,你的主子是皇帝。當今皇帝最忌諱的就是結黨營私,去年年中皇帝還同大學士門論經史以及前代朋黨之弊端,諭嚴加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