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再沒有什麼理由,比失火更適合掩人耳目。
她呆呆地望著他,一副愕然的神情:“你、你是要……”
“唔。”高肅緩緩點了點頭,道,“是要‘失火’。這破了頂的屋子,偶爾飄下幾根稻草,飛濺到火盆或是燈燭裡,瞬間便會引發一場大火。阿瑤,你——”他微妙地停頓了片刻,低聲問道,“你的身子,可還能承受得住麼?”
要配合一場失火案,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一個正常人的體力。
他沒有忘記,她是來這裡養病的,身子比常人要孱弱許多。
雲瑤尚未從剛剛的震驚裡清醒過來,愣愣地指著自己,道:“我終將在這場大火裡‘死去’?你、你從一開始便打著這個主意,所以才從宮外找來了那位醫者,謊稱我需要到鄉下靜養?……”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她甚至無暇去占卜吉凶。
高肅握住她的指尖,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預設了她的話。
她艱難地眨了眨眼睛,有些口乾。舌燥。
首先,那位醫者是高肅引薦的,茅草屋也是高肅一手操辦的。假如她這個太后“死”在了這裡,不管是真死還是假死,高肅都逃脫不了干係,而且還有很大的干係。
其次,跟她來的那兩位宮侍,妥妥地會受到牽連。
再次,要是自己離開之後,火堆裡空無一人,他從哪裡找人來頂替自己?
最後,此事的破綻太多了,要是有人追究下去,未必就追究不出來。
雲瑤定了定神,將自己的擔憂,逐條逐條地同他說了。
她一面說,他一面笑,低低沉沉的笑聲聽起來很是悅耳。等一二三四條都羅列完之後,他才搖了搖頭,埋首在她的頸側,悶悶地笑出聲來。
“別笑。”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背,“我是認真的。”
“嗯,我知道。”他悶悶地說著,嘴角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那依你看來,為夫該如何消解這一二三四條的顧慮?嗯?阿瑤心思通透,想必早已有了主意罷。”
雲瑤僵直了好半刻,才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
連坐的制度,在西漢已經很少見到了。起碼劉恆是個心軟的人。如果這起預料之中的失火案,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那麼高肅和那位醫者的責任,便會被降到最低。假如當真失火,她的貼身宮侍們自然也是有責任的,最好的辦法便是將她們支使回宮,再換一批人過來;在這一來一回的間隙裡(頂多半個時辰),將自己燒得乾乾淨淨,也並非是不可能。至於留在茅草屋裡的痕跡……
對呢,誰來頂替“死去”的自己?
總不能揀來一具無名屍,便聲稱她是張嫣罷。
這種事情總會有痕跡留下來的。只有有痕跡,便很難躲得過有心人的眼睛。
她將自己的顧慮和對策,緩緩地同他說了。
高肅認認真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輕輕地“嗯”一聲,目光裡隱隱有讚許和驚異之色。他支著身子望著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詭異,但眼裡的鼓勵之意,卻是真實的。
她說完了,又眨眨眼睛,等他的下文。
他的回應是,湊上前去,親親她的嘴角,笑道:“阿瑤心思縝密,實在不輸世間任何謀士。”
她知道高肅手底下養著一些門客,也知道高肅的腦子一貫好使。但她卻不知道,高肅剛剛的那番話,到底是何意。是指他已經考慮過這些意外狀況,還是指……
“這些事情,我都曾仔細地考慮過。”他的目光緩緩掠過她的面容,低聲嘆道,“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無法做到盡善盡美。直到前些天,你病了,我讓醫者設法帶你出來散散心,養一養病,但卻在找尋醫者的時候,碰到了一位遊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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