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把真相告訴她,他不忍心,也不願意,若是不告訴她真相,卻也不知道該如實去解釋去掩蓋。
顧亭勻深吸一口氣:「那你先睡,秋杏會在外頭守著,你需要伺候便喊她,我去書房裡了。」
他起身去了隔壁書房裡,枯坐了很久才開始低頭去整理文書。
而蘭娘就那般睜眼看著床頂的紗帳,初秋天氣,不知道是天冷還是心冷,她就覺得身上和心裡都一陣一陣地涼。
腦子裡閃現出無數從前的日子,再苦的時候她都沒有這般難受過,可此時才知道什麼叫萬念俱灰。
她愛顧亭勻,想過無數次與他的未來。
那時候想,如果他有幸考中將來做個小官,俸祿興許不多,但她會更努力地做刺繡,再想些其他掙錢的法子,必定不讓他為家裡憂心。
若是他考不上,那也不愁,她有一雙勤勞能幹的手,他願意考一輩子,她就供他一輩子,頂多是日子苦了些,但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都是歡喜的。
但她萬萬沒有想過,他會考得這樣好,登上天子堂,娶了京城的美嬌娘。
做妾?
顧亭勻接她來是做妾的嗎?
或許在旁人看來,這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至少,她做妾氏也過上了比普通鄉下女子好了太多的生活。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要一想到顧亭勻每日睡在旁的女人身邊,想到他與旁人白頭偕老,將來死了都要合葬,她都覺得要呼吸不過來了。
明明……本身要與他恩愛到老的人是她啊!
安靜至極的屋子裡,蓮花透出一絲極淡的清香,如今已經是夏末,那是湖裡最後幾枝蓮花了。
蘭娘就那般呆呆地躺著想事情,等回神的時候枕巾幾乎都已經濕透了。
她擦擦眼淚,可是越擦越洶湧,門吱吖一聲,秋杏進來了,她慌了,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哭了。
可眼淚怎麼都擦不乾淨,直到秋杏走到床邊看到她哭得兩眼通紅,頓時嚇到了,立即半跪在床邊問:「夫人,您怎麼了?可是不舒服?奴婢去喊大人吧,大人就在旁邊書房。」
蘭娘聲音哽咽,費力地憋住哭聲,抓住她手:「秋杏……求你,別喊他!」
秋杏彷彿明白了什麼,她握住蘭孃的手,給蘭娘擦淚:「夫人……」
蘭娘哭得更難受:「別喊我夫人……」
秋杏一頓,眼睛裡都是心疼:「您……可要凡事想開些,雖說這世上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可若是人想開了也便沒什麼了,沒心沒肺的人過得最快活了。您眼下養好身子最重要。」
蘭娘心中痛得厲害,只恨不得自己當初被那一刀扎死。
秋杏絞了熱毛巾給她擦擦臉和手,總算是舒服了些,繼而秋杏把毛巾搭好,轉身走過來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左腳絆了右腳,一屁股摔在地上哎喲一聲。
蘭娘一頓,往地上看去,看秋杏那囧樣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秋杏沒起來,倒是笑嘻嘻地瞅著她:「您可還難受了?奴婢這一跤摔的可疼了。」
原來她是故意逗蘭娘開心,蘭娘本就不是個心思重的人,忍不住莞爾一笑,聲音沙啞:「秋杏,難為你了,多謝你。」
秋杏也笑了起來。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金珠敲門進來了,她手裡捧著不知什麼東西,走到床邊小心地放到蘭娘床邊:「主子,這是大人要奴婢送來的。」
蘭娘一敲,是一隻栩栩如生的紙鶴。
她怔怔的盯著那紙鶴,想到了自己的一隻盒子,那裡頭裝了幾十隻紙鶴。
那時候家裡窮,飯都吃不起更別提買什麼好東西了,每次她不高興的時候也都是自己藏著情緒,有時候被顧亭勻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