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茫茫白霧隨著路遙開口湧出來,她抬起頭努力想將快流出來的眼淚倒流回去,聲音顫抖而艱澀:「你覺得我還能怎麼辦?以前還有個住處,缺錢想辦法就是,現在倒好,什麼也沒了。我倒無所謂,可是我娘她纏綿病榻多年,受不了這個罪。」
翠翠聽得出她話裡的自嘲,她的恨和自己一樣深,不然前世也不會想盡辦法告訴自己趙言不忠之事。那時她衣衫襤褸,想來也是過得極為不易,輕聲道:「如果我幫你解決掉這些憂心之事,你可有心與她鬥上一鬥?我聽說那座宅子可是你外公留給你母親最後的東西,沒想到……真是可惜。」
程路遙黑亮的瞳孔緊縮,她怎麼會不動心,可是她現在不想相信任何人,而且誰知道這人會不會因為自己推她受了傷而想報復回來?她如今已然承受不起半點摧殘。
翠翠頓了頓繼續道:「你也該知我朱家雖不是權貴人家,保你無憂卻是不在話下。我之用心自不會傷及你半分,你且回去好生想想,若是答應,去翠玉齋留句話便成。」說完便轉身離開,不曾有半分拖沓,很快馬車軲轆轉動聲和馬蹄噠噠聲響起,在這夜中一下一下敲打在程路遙迷茫的心上。
她的家事,這位朱小姐為什麼要插手?
☆、第33章 舊夢
33
朱府門上掛著的兩盞燈籠早已亮起,雲霞站在門口跺腳哈氣凍得直哆嗦,見馬車過來趕忙迎上去,輕聲喚道:「小姐。」
雲霞扶著小姐下了馬車,嘟囔道:「早知道小姐回來的這麼晚,咱姐妹兩說什麼也不會跟著二小姐回來。這次勝在夫人不知,不然雲霞和雲錦少不了要挨數落的。」
翠翠搖頭輕笑:「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快些進去罷,我餓得厲害。」
回院子的路上樹影晃動,寒風獵獵,吹得衣袂翻飛,更添冷意。名煙和雲錦在院子裡急得亂轉,見著人才鬆了口氣。名煙拉著她的胳膊抱怨:「小姐要是讓我跟著去……」
翠翠有些好笑,屋裡暖和的很,聞到習慣的味道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失笑:「你跟著又能如何?有些事不是你們能幫得上忙的,我這般安排自有用意。飯菜可是備好了?快些呈上來吧。」
如今小姐口味偏淡,廚房自是換著花樣做,鹹淡適中,瞧著也精緻,小姐每次都能用完。今兒卻是不夠,又添了碗湯麵才滿足,眉眼舒展,經過湯水滋潤的紅唇彷如堪堪盛放的梅花飽滿欲滴:「若是翠玉齋的小六子過府,你們將他直接帶來見我。」
這一日身心俱疲,她早早就歇下了,卻是睡得不大踏實。夢中鮮紅血水染紅了衣裙,她驚恐地張大嘴卻喊不出來,她盼了許久的生命還未在體內停留多久就消失了。在痛苦和恨的壓迫下的她,雙目被遮擋,看不清趙言臉上是否有和她一樣的惋惜和悲痛,終日以淚洗面,銅鏡中的艷絕容顏堆滿愁緒,更顯楚楚動人。那段時日,趙言被她拒在門外,兩三日他尚且能忍得,沒多久便失了耐心,差人告知她他去鋪子去睡了,至於是真是假誰人能知?
怨氣不得疏解,連脾氣都變得越發大起來,她讓身邊的丫頭將趙言喚回來,不管不顧地將心中的委屈全部傾倒出來,只將趙家上下鬧得不安寧,成親這般久兩人從未像今日這般紅過臉。趙言被父親訓斥一通,自覺失了面子,看著翠翠這張惡毒臉更是厭惡不已,想起被他安置在外院的溫婉貼心女子,怒氣滿滿的心頓時平靜了幾分,自此也不顧著外人說什麼,那些藏著掩著的事情全數被他亮到了人前,竟是半分顏面都不給她留。
月色蒼茫映照在她泛出痛意的容顏上,顯得越發蒼白脆弱,額上的汗浸濕了髮絲粘成一縷一縷,頗有幾分狼狽。
那時的父親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官,一心想再往上走,好不容易輪到他了,卻不想被人給頂替了,沒多久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