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黑亮的瞳孔微縮,比起上次,這人動作語氣都帶了幾分恭敬讓她更覺難受,眼睛看向放在桌上藤條編制的小籃子,上面被雪白綢緞遮蓋,隱隱有似曾相識的清香傳入鼻中。
「有勞您了,只是無功不受祿,翠翠怎好收世子的東西?」宛若桃花紅潤嬌俏的面頰上是客氣溫雅地笑,一身淡然之氣,並不因對方是身份高貴的世子而有半分欣喜或驚訝。
嚴超兩道狹長粗獷的眉緊攢,眼前小姐這番話竟是與他臨行前世子所預想的分毫不差,她雖言語溫和,拒絕的意思卻很明瞭。他掀了籃子上的遮布,一道濃鬱馨香快速侵佔整間屋子,讓人宛如置身於一片梅花林中,不覺中整個身子放鬆下來。只見幾枝開得正盛的墨梅整齊有序地擺放在籃子裡,花瓣圓潤飽滿、嬌艷欲滴,不過一眼便將其他顏色比了下去。
「我家主子說了,這等嬌花在侯府悄無聲息地敗落太過可惜,不如趁著顏色正好送來與小姐賞玩。」說著獻寶似的雙手捧起籃子送到翠翠面前。
捱得越近更覺芬芳撲鼻,翠翠心中喜歡不已,如今她巴不得與這人將關係撇乾淨,這東西她斷然不能收。
「聽聞小姐想以墨梅花瓣做香露,世子特地起了個大早,挑了幾枝長勢最好地便吩咐小的趕緊給小姐送來。」
那日她在侯府園子裡只同柳姐姐說過這話,沒想到竟會傳到他耳中去,明明暖和舒適的屋子,她卻覺得一絲涼意從腳底升起,不過眨眼功夫便蔓延至四肢百骸。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他那張俊逸冷然的面容,魅惑而又危險,像個深邃不見底的大洞,專門吞噬從他面前經過的人,不注意就會被他拆骨入腹,這樣的人她惹不起。
翠翠忍住想要探上去撫摸的手,雙眼微眯,將裡面的波光瀲灩,流光溢彩都掩蓋,略有幾分惋惜道:「翠翠何德何能受世子如此抬愛,與翠翠來說這份禮太過貴重,翠翠著實受之有愧。」她怎麼會不明白他的用意?這般明目張膽的登府送禮,還專投她所好,任是誰都能猜出幾分。若她收了,不消多久世子屬意朱家女兒的事便能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他這是在逼她,讓她斷了那些烏七八糟的心思。
嚴超將籃子放回到原來位置,心中微嘆,自家主子可真是個能人,竟能猜到她不肯收。
那時他站在紗幔隨風翻飛的涼亭裡,負手而立,一派悠然自得:「她是個有心思的,不把她逼緊了她是不會多花一分心思在爺身上,她想躲,爺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哪裡去。」
嚴超不解,木然地問:「世子,若是朱小姐不收,這花該如何處置?」
他唇角上揚,伸出手任輕薄的紗幔在他掌心中飛舞,良久才開口:「你便同她說,可是要爺親自登門不成?」
此時嚴超照著主子的原話說了,只見眼前女子臉上的溫雅淡然頃刻間破裂開來,櫻唇撅起,雙目怒睜,多種表情在她臉上閃現,不覺中流出千萬種風情。與方才溫雅淡然的疏離相比,她身上多了幾分靈動,越顯嬌憨可愛,一顰一笑都能讓人不忍移目。他這才明白,世子這麼多年獨身一人怎得偏偏對她上了心,或許是貪戀她身上的活力,還有她那一眼便能看穿的脾氣。世子打小被侯爺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凡事都要求做到最好,日日夜夜面對的都是繁重的課業和其他瑣事,長此以往連人都變得越發沉默內斂,讓人望而生畏。
也虧得眼前這個女子,才讓他發現世子竟是這般心思細膩,對在乎之人竟是如此……不講理,威逼利誘都用上了。
翠翠無暇顧及眼前人想什麼,心中著實惱火的厲害,世子可真是好手段,她今兒是不收也得收了。
嚴超把東西送到便是辦完差了,與翠翠再說道了幾句便退了出來,瞧著那朱小姐方才那模樣顯然是氣極了。他倒是覺得有趣的緊,自家主子頭次出手便能將佳人惹急,想這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