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忙著咽氣。」裴塵眼裡無任何情緒, 冷靜得像是冰雪堆成的人:「你得要親眼看著,這個拙劣的謊言是被如何拆穿的。」
旁邊跪著如同一座雕塑的江英猛然抬頭。
那邊, 九公主領著一群人進了內殿。
當瞧見其中一人時, 裴毅竟是顫抖著睜開了眼。
他轉過頭看向裴塵, 可被毒藥侵蝕的嗓子, 已經讓他無法發出半點聲響。
內殿中爭吵不休,卻在裴塵跨進內殿時,瞬間沉默下來。
見得他身後還有九公主及德妃一行人,甚至還把半死不活, 被金針強吊著一口氣的裴毅抬了進來,有人詫異道:「裴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
床上的皇帝用力地睜開眼睛,他已無法控制發顫的面容和身體,卻還是在聽到裴之一字時,手指瘋狂痙攣起來。
率先開口的卻不是裴塵,而是聞訊趕來的九公主。
九公主繃著小臉,沉聲道:「忠國公說,裴大人是父皇的兒子?」
底下的朝臣面面相覷,氣氛尷尬而又沉默。
她也未指望誰來回答,只回身對一人輕頷首。
「這是南安府隱衛葉拾。」
葉拾穩步上前,朝裴塵躬身行禮,隨後不待旁人發問,便直接道:「小的父親葉五,曾是前忠國公夫人身邊的隱衛。」
「夫人去世後,父親腿部落下重疾,沒幾年便也去了。」
四周安靜。
葉拾身側還站著個身穿深色宮裝的嬤嬤,見狀亦是上前:「老奴青瓷。」
那個被裴毅點出來作證的大丫鬟,聽到這個名字,面色微變。
「青瓷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丫鬟。」葉拾沉聲道:「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白鷺,曾因在夫人孕中爬床,而被發賣出京。」
那白鷺聞言,渾身發抖,再不敢抬頭去看任何人。
「夫人去世後,身邊伺候的奴婢皆被遣散。奴婢雖竭力想留在小主子身邊,卻架不住忠國公堅持,被送離京中。離京後,奴婢心裡掛念主子,一直未成婚。」
「至南安府出事後,奴婢擔憂小主子境況,重返京中,得知小主子無事後本想離開,卻被小主子身邊的奶嬤嬤常氏認了出來。」
「小主子便將奴婢接來京中安定,又因安嬪娘娘病逝,九公主身邊無人照看,遂將奴婢安排入宮,照顧公主起居。」
裴塵差人處理過她的身份,對外只稱人已亡故。
這個嬤嬤容貌尋常,說話卻極具條理,三兩句交代清楚後,青瓷冷聲道:「秋獵當晚,夫人確實是遣散了身邊伺候的人。」
「可她並未離開營帳,而是救了個人。」
她盯著白鷺:「所以你所說的染血的裙子確實不假,可夫人離開營帳之中,是為了去取金瘡藥。」
「二十二年前秋獵隨行的太醫,是前太醫院院判談太醫!大可以去問問他對此事是否還有印象。」
「至於沒有圓房之說,更是無稽之談!忠國公可能喝醉了不記得,我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且都記得明白!」青瓷說到此處,憤怒不已:「忠國公所行之事,全是因為那日你撞見了夫人天明時分慌亂回到營帳。」
「便以為夫人不忠,回到府中日日盤問此事。」
「夫人有難言之隱,不便明說,卻不想你反覆來此事逼她,夫人為何鬱結於心,離世突然,你應當比誰都清楚才是!」
「這……」底下的官員沉吟片刻後道:「敢問夫人救下的是何人?」
青瓷面色微頓:「那人身份特別。」
裴塵卻直接道:「事已至此,也無需隱瞞。」
「她救下的人,是前清州通判尹帆。」也是方錦瑟閨中,曾訂過婚卻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