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池月聲音漸低,如同慢慢沉沒入水的孤舟,“就拜託黃叔了。”
“啥事兒?我忘了。”
“……”池月無奈的合上了眼。
“等等、等等,先別嚥氣兒。老夫想起來了,可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黃半山跳起腳來,吹鬍子瞪眼道,“那丫頭死有餘辜,我頂多保證她死得不難看!”
“二師孃……”
“叫大師孃也不行!”
“紫金竹……”
“好好好好好。媽的,我答應,答應行了吧?!”老頭兒心裡賭了口惡氣,“還他媽靠魅力呢,被女人坑死的魅力嗎?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怎麼想的。”
池月感覺四肢正在變得麻木冰冷,意識也逐漸被潮水般的黑暗所吞噬。彌矇之際,他終於問出了最後一句。
“如果有一天是師父背叛了你,你會殺他嗎?”
黃半山愣在原地,沉寂良久,直到確定對方已經假死,他才一字一句的答道:“就算竹莫染捅我一刀,老夫也只會擔心他傷沒傷到手而已。”
誰比誰痴?誰比誰傻?誰又有資格說誰呢?
愛極必傷,情深不壽。摧心蝕骨,至死方休。
旦凡碰了這世間最毒的藥,再聰明的人也會變成傻逼。而傻逼之間的區別,也不過是一個自認清醒的站在地上,一個甘願糊塗的睡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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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受身無間者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
鬼門宗的地牢共分八層,據傳是開派祖師應八大地獄所設;又據傳,他劈山造牢時用廢了一把極品仙劍;再據傳,那位劍修曾經整整追殺了他三百年……
燕不離所在的牢房,正處於地牢的最底層:無間獄。
這裡是鬼門宗羈押重囚的地方,非觸犯大罪者不可入。能進這種特級牢房的要麼是叛門的弟子,要麼是犯上的逆賊。而燕不離非常榮幸,一個人把兩樣罪名全佔了。
所以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一間石頭房,四面都是牆。抬頭沒太陽,低頭想爹孃。
地牢深入山底,潮溼黑暗,空氣裡到處瀰漫著死寂沉沉的味道。一身大紅嫁衣的新娘安靜的靠在陰冷的角落裡,閉上眼,一片漆黑。睜開眼,漆黑一片。
真他媽省蠟。
這裡沒有風聲,沒有蟲鳴,連只陪聊的蟑螂都沒有。豎起耳朵,唯一能聽到的聲響就是自己胸腔裡的心跳,而且還跳得格外敷衍,時快時慢,有一搭沒有一搭的。
真他媽無聊。
作為一名暴露的臥底,一個行刺失敗的刺客……自己會是什麼下場,燕不離心裡有數。
只是這等死的滋味實在銷魂,更重要的是他還連累了花無信。由於兩個人是被分開關押的,所以燕不離不知道對方在哪兒,甚至不知道這哥們是否還活著。
花樓主當然活著,而且他此時就在燕不離的樓上——地牢第七層的刑房裡接受拷問。
“姓名?”
“花花。”
“哪裡人?”
“天涯淪落人。”
“性別?”
“看著辦。”
海上飛抬起頭看了一眼就後悔了:“你……是人嗎?”尼瑪這是胎盤成精了吧?
“有那麼醜嗎?我畫了好久呢。”花無信頓時大受打擊,抬手就把臉扯了下來。
海上飛腿一軟差點坐地上:“他媽的,你撕面具敢不敢知應一聲?!”
“吱。”
“晚啦!”
末尊是四大法尊中實力最弱也最膽小的人,尤其是在地牢這種陰魂無數的地方,他本來就心裡打鼓,再經花無信這一嚇,險些心臟病都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