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地轉過頭,看見我墳墓的位置變成一塊荒地。雨幕裡有淹沒在雨海里的花。
“森口,我……還不想離開……”鉑金色長髮的少女看著自己慢慢消失的身形,露出驚恐到極致的神情,“我不要讓他一個人我不要……”
那個褐色頭髮的少年如雕像般站在雨裡,我看見眼淚從他的眼眶湧出來。
【有啊……有啊,我的墳就在你的墳墓旁邊,沒有立碑,那裡有年年開得繁盛的茶靡。】這句話像閃電一般劈開我的記憶,硬生生橫貫在我腦海裡。
我感覺到那些被強行刪除的回憶排山倒海地湧過來。
【你會忘了我的】
【你現在過得幸福嗎】
【為什麼好朋友不能永遠在一起呢,我想要哆啦A夢和大雄永遠在一起】
【對不起啊,雲生】
“你這個瘋子!”我一腳踩在浸滿水的泥土裡,重心不穩地摔下去,臉倒在泥水裡嗆到呼吸都疼。
誰要你救我啊,誰要你救我啊。
你要我怎麼辦啊。
這世上最孤獨的人消失了,怎麼世界變得更孤獨了。
耳邊傳來鞋子踏在水窪裡的聲音,有人撐著那把熟悉的黑傘停在我跟前,擋住上方落下的雨水。
我的身子顫了顫,抬眼看見的卻是崛北擔憂的面龐。
“是你啊,崛北……”
我發出音來,扯得喉嚨發痛。
“帶我去卡塔尼亞吧,求你了。”
那把黑傘佇立在灰色雨幕裡,狂暴的雨聲裡沒有誰再說一句話。
Chapter。30活著
Chapter。30
青年的名字是阿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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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紀,義大利西西里島,卡塔尼亞。
現在是初冬的時節,地中海氣候的卡塔尼亞潮溼溫熱。昨晚剛下了一場微雨,洗去了街頭的塵囂,天空呈鐵鏽色,襯得格調莊重嚴肅的建築更加壓抑。溼潤的空氣裡瀰漫著火山灰的氣味,遠處連綿古老的埃特納火山不動聲色地藏在厚重的雲霧裡。
此時還處於黎明時分,街上基本見不著什麼行人。塞西莉亞從山腳的方向走出來,她的步履緩慢,走得像個瘸子。她身上的布料在這溫暖的冬季也顯得過於單薄,下/身穿著一條沾滿了泥土的黑色長褲,那褲子的長度離她的腳踝都還有一段距離,露出蒼白而精瘦的小腿。
塞西莉亞身後揹著一袋油橄欖,那是她從凌晨忙到現在的結果,為了不讓那些林場主發覺,她每次都會在深夜翻山越嶺到不同的地點去偷摘。平時夜裡橄欖林裡都會有人看守,但每個月看守人員都會有一次聚會,使得她能有機會摘到這些油橄欖。它們能在集市上賣出不少錢,至少夠她活過半個月。她右手還抱著一個花籃,裡面是今早採下來的百合,潔白的花瓣上還滾動著晶瑩的雨露。那是她每天謀生的東西。
天色漸明,陸陸續續有零散的行人出門,塞西莉亞下意識地把上衣的帽子拉起來,遮住自己的面龐。她知道自己今天因為腿傷耽誤了不少時間,只能強逼自己忍著疼痛加快腳步。
走到拐角處,和迎面而來的行人撞了個滿懷,塞西莉亞拉著後背袋子的左手一鬆,袋子掉落在地面上,裡面的橄欖一股腦地滾了出來。她沒有抬頭去看撞上的人一眼,一手拿著花籃,一手動作麻利地把那些橄欖用手抓起來放進麻袋裡。對面的人也蹲下/身來,一言不發地幫她拾起橄欖來。
塞西莉亞始終低著頭,接過那個人傳來的橄欖,透過兩隻骨節分明的手掌看得出是個年輕的男人。她拉了拉衣帽,低聲說了句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