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看來劍法於你而言真的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所以你是以智慧駕馭劍法,而不是將智慧融入其中。”
“前輩不覺得生氣?”羅豐開門見山的問道。
姬及極反問:“為什麼要生氣?這是屬於你的劍道,而且是與你本心非常貼切的劍道,融洽自然,半點也不顯彆扭,須知這世上有許多人,耗盡一生也沒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劍道,明明是屠夫,卻要學仁道之劍,明明是莽夫,卻要學儒雅之劍,明明是匹夫,卻要學天子之劍。劍再華麗,若是不趁手,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嘆了一口氣,充滿無奈道:“這山上有許多人想拜我為師,要學我的劍法,卻不知道我的劍法只適合自己,不適合他們,拿了一把不趁手的劍,只會傷到自己,永遠也走不到劍道頂峰,而我自認不是一位好老師,做不到因材施教,所以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不能教。”
羅豐道:“對許多人來說,他們只是想要一把華麗的劍,可以向別人炫耀,至於劍趁不趁手,他們不在乎,甚至他們也不奢望有一天能登上劍道頂峰,只要能爬得比絕大多數人更高一些就夠了。”
“如果我的稱號叫劍民,收他們為徒倒也無甚大事,可偏偏別人都喜歡叫我劍神,一旦揹負起劍神徒弟的名聲,即便他們不想爬上劍道頂峰,也會有無數人會逼著他們爬上去,倘若力不能及,便會跌落萬丈懸崖,摔得粉身碎骨。對別人來說,劍不趁手頂多傷到自己,對劍神的徒弟來說,劍不趁手,與自刎無異,我若收他們為徒,便等同害了他們的性命。”
羅豐便問道:“不知前輩的劍道是什麼?”
姬及極答非所問:“茶快涼了,趁熱飲吧。”
羅豐沒有追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點甜,沒有其他多餘的味道,似乎只是煮沸的泉水,連茶葉也沒有放。
他看著茶水,若有所思:“這就是前輩?劍道嗎?因為純淨,所以能倒映出人影,無論誰看見前輩,就等同看見自己的劍道。”
姬及極道:“五十年前的我,的確是這樣的劍道。”
“前輩現在的劍道又是什麼?之前前輩斬出的那一劍包容萬物,化敵人之招為己用,可見這杯水中已有森羅永珍,”羅豐聯想到一個故事,便失笑道,“莫非是要晚輩摔掉這杯子,再問一句森羅永珍在哪裡?”
姬及極嘆氣搖頭:“那我這杯子就真的冤枉了。”
一旁的黃泉還耐得住,司鏡柊就受不了了,問道:“你們打的什麼啞謎啊,這杯水和劍道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都聽不懂?”
羅豐解釋道:“方才我與前輩說的是一個禪機故事,是說有一日,大同禪師與章禪師在室外品茶,大同禪師指著茶杯中倒映的青山綠樹、藍天白雲說‘森羅永珍,都在裡邊’,章禪師聞言,將茶水潑在地上,然後反問‘森羅永珍,又在什麼地方’,最後大同禪師搖頭嘆氣說‘可惜了一杯茶’。我說摔杯子,就是援引這個典故。”
司鏡柊撇嘴道:“繞來繞去好麻煩啊,為什麼非要遮遮掩掩,說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直截了當地將自己的意思說出來不就行了,萬一對方理解錯了怎麼辦,豈不成了雞同鴨講?”
羅豐正色道:“因為要裝高人啊,高人就是說一些玄之又玄,只有同樣高的人才能聽得懂的話,要不然為什麼會叫做‘高深莫測’呢?只有別人都‘莫測’了,才顯得我們極為‘高深’。”
“小姑娘說得對,裝腔作勢,如何及得上返璞歸真,大道至簡,真正的高人原本就該將事情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羅豐眼中的姬及極此刻正在搖頭苦笑,司鏡柊眼中的姬及極卻是坦然微笑。
“初時我的劍道便如一杯白開水,我覺得茶水無味,於是拼命地往裡面加東西,辣椒、蒜、醋、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