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也有過此等經歷,因此毫不意外,把精神抖擻,目光微微閃動,在這幾個蝕文之中來回看著,片刻之後,便凝定在其中一字之上。
他默默忖思了一會兒,突然高聲道:“此字,當為‘明’!”
此語一處,耳邊如金鼓一響,他身軀微微一震,似乎什麼地方開啟了竅關一般,心神頓時澄澈如洗,內外通透。
這具分身原本神情僵木,可霎時間卻是變得神情靈動,栩栩如生,心中也沒來由的知曉了許多東西。
他抬頭看去,見身周圍除了那小壺鏡之外,殘玉將他靜室之內諸物一起反照入內,幾乎與真實一般無二。
他微微一笑,起了一個念頭,這周圍景物頓時淡去,自己忽然坐在了高山之巔,此處正是那北冥洲與東華洲兩界交匯之地。
他心神再轉,眼前景物再度變化,青岩石榻,孤寂清冷,卻是出現在了靈頁島洞府之中。
隨著他反覆觀想,身側的景象也是不停變化,然而等他存想諸天星辰,天宮鬥闕之時,這殘玉卻是毫無動靜。
他心中頓時瞭然,暗暗點頭,這眼前諸般景象,只有他親身去過之地,方能隨心意而變,再度演化,卻無法憑空想象出來,而種種蘊含靈性之物,例如花鳥魚蟲,草木走獸,法寶靈器,亦是不存其中。
稍稍試過之後,他也不再深究,這殘玉雖然靈妙,暗含諸多神異,但眼下首要之事,卻是先要推演出那運使真光的法門,其餘任何事皆需拋在其後。
他身軀坐正,把雜念去了,緩緩吐納了幾次,待松靜下來之後,便按照“九數真經”之上所載法門,先把真性存住,隨後念動神舉,意想欲去之門,便全神貫注推演了起來。
過不了多久,他識海之中便浮出無數條道路來,這些道路又有無數枝幹蔓延出去,再度分出不知多少計量的岔路去。
這諸多道路皆是有可能通向那他所念想的法門,不過千頭萬緒,多到難以抉擇,而他所要做得,就是從中擇選出一條,並持之以恆修行下去,若是走錯了,只能再度回頭重走。
但眼下方是起了個頭,還不到作那取捨的時候。
他把定心神,繼續推演下去,那些道路便如被剪枝裁葉般,去雜蕪,撥冗節,逐個減少。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體內丹煞在以一種極其恐怖迅速的方式流逝著,就像那蓄水池塘被挖開了一個豁大的缺口般,正以瘋狂的速度宣洩出去。
可他卻神色不變,極為冷靜的一步步推演著,絲毫未曾出得一點差錯,彷彿不知道有此情形一般。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或許是一瞬,也或許是極為漫長時間,他體內丹煞終於堪堪耗盡,可經過了他的一番梳理,識海之中這時只剩下了七條前路。
儘管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沒有放棄,目光微微一閃,就將氣息調整,震動金丹,從體內又逼出了一絲丹煞來,繼續將法訣推演下去,腦海之中轟得一聲,眼前一黑,似乎就要倒地,儘管這只是具分身,但他也知道,如是就此倒下,那便要前功盡棄了,是以一咬舌尖,神智頓時一清,終於將那最後一步推演下去了。
此刻再往識海中探看時,只見原先那七條前路又被除去了一條,只餘下六條存在。
他暗歎了一聲,這幾乎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便是再來一次,也未必能比此次做得更好。
若他是元嬰境界,或許還能再斬去幾條,但以他目前的修為以及對“九數真經”的領悟,已經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了。
不過隨後,他臉上又浮現出笑意來。
如是同輩弟子到了這一步,則只能擇一條前路去走,成與不成全看天數,要是不小心走上了一條彎路,也只能自認運道不佳,或許練到老死也看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