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道觀之外,楚浩深吸了一口氣,施展隱身術,便是走了進去。只見一個女子只餘背影,正站在院子中,好似出神地盯著院子中怒放的臘梅。
她身材高挑,直背細腰,身穿著一件純絲的淡白衣衫,下面配套的是質料極佳的繡紋落地羅裙。女子青發別發,雖然看不清楚容貌,但體態身姿均是風華絕代,婉約清馨。
只不過,她的氣質太過悽然和傷感,在別院中正如這些無人來賞的梅花,就算在寒冬之中開得在過嬌豔,再過妖嬈,也自是顧影自憐,芳華自賞。
楚浩就這樣愣愣看著女子的背影,沒有出一聲。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女子沒有轉身,但楚浩的腳,卻動了幾下,可到最後依然是邁不開,在這一刻,他雙腳之如同灌鉛般沉重,一步就好像一座大山。
那個背影,被落雪分割得有些支離破碎,這些組成的片段,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讓他的心情變得這般的沉重,這般的難以開口。這梅花一般,只有一季的昭華,除了欣賞,又有誰能忍下心來去褻瀆它?
半個時辰的時間,女子的雙肩已是覆了一層薄薄的雪霜,青絲也沾留了幾片雪白。那顏色素淨美好,但又別樣神傷。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時間和空間就那樣定格在了原地,所有的情緒如同呼吸聲一般細不可聞,但又清晰存在。
天地之中,明亮得只剩下了兩人和一院子的梅花。
楚浩心中知道,只要他此刻消除了隱身術,只要他一開口,這個女子就會轉過身來,然後不顧一切的撲向他的懷抱。
或者,他只要朝前走幾步,將她的憂傷和哀怨抱在懷裡,就能讓一切煩惱都化為烏有,讓她和他的遺憾,都隨雪融化。
可是楚浩知道,他辦不到。在五重天多年的浪子生涯,讓他不明白真情是什麼,讓他迷失了自己。可是在二重天裡,他卻感覺到了真正的溫暖。
他不想像失去林月兒那樣,再忍受一次失去的痛苦,他的雙肩,還肩負不了這麼厚重的責任。天道可為,天道不可為!
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他決定了一個方向,就不該再去試探其他的方向!人生,沒有任何事都能夠完美的!他甚至不應該在離開鎏天遺蹟的時候,再來攪亂她的生活。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處難覓有情天。情到盡時轉無情,無情更比多情累。
我始終不是這二重天的人,我也不是真正那個世子。
你要等的人,也永遠不會是我。
天冷了,可是小王依然記得那一闋詩,它依然很溫暖,很溫暖——那感覺,讓我恐怕這一生都忘不了這如同梅花一般,在最落寞的冬季綻放出的美麗。
對不起,你就當我作那無情之人罷,
就這樣別了,對你,對我都好。
靜悄悄的,院子中忽然一陣冷風凌然吹過,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子緩緩地轉過頭,秀麗分明的臉龐,一雙哀傷的雙眸死死地盯著院子門口雪地那兩深一淺的腳印。
驀地,她張了張口,卻發現喉頭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苦澀瞬間從嘴裡蔓延到了心裡……兩行清冷,將灑在臉的白雪徹底融化……
她的背後,一朵臘梅,花朵頃然凋殘,還未來得及過冬,就隨風緩緩飄落在了院子,深紅如記憶的鮮紅色,埋入了雪地之中。
不久之後,院子裡傳來了一陣琴聲,然後就響起了一陣淡淡如訴低吟的清唱:
夢縈幽幽故京春,鴛鴦情繫,鸞凰催霸王。
欲道斷腸驚鵲聞,偏是向晚最傷心。相思漫漫盼知音,嬋娟蓮色,小荷蜻蜓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