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這話說完,整個屋子裡都靜了靜。
宋枕山覺得背脊有點發涼:“我哪裡說錯了?”
“你沒錯。”背後響起個聲音,慢條斯理地道,“神仙配神仙,我這種手段詭譎又殘暴的妖怪,是該有自知之明。”
猛地回頭,宋枕山頭髮根都豎起來了:“你——”
目之所及,金絲纏成的花枝上,一隻喜鵲側著半邊眼睛睨著他,神情倨傲又吊兒郎當,一看就知道是誰。
他乾笑了一聲:“這,這唱的哪一齣啊?”
自己離開的時候這兩人還打得面紅耳赤,一轉眼沈岐遠怎麼就把人原身給養屋子裡了。
“說來話長,但現在我倆算是同仇敵愾。”沈岐遠摸了摸鼻尖,“她會與我一同前往九河。”
宋枕山沉默。
沒有什麼比說人壞話被抓個正著更尷尬的事了。
柳如意捏著鳥嗓陰陽怪氣地道:“原來宋大人一直念著天上的仙娥啊,可惜了照影一往情深。”
“不是。”他努力解釋,“我方才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沈大人若與您不成,再考慮那些個仙娥。若有您在,大人哪裡還會將仙娥看上眼。”
如意歪著腦袋看著他,一副完全聽不進去的模樣。
宋枕山一拍大腿:“咱們還是快些出發吧,早到九河一天,那邊的百姓和士兵將領就能多安心一天。”
沈岐遠有些遲疑:“我恐怕還得進宮去拿一道旨意才能動身。”
“交給我。”如意道,“我有陰詭手段,能讓皇帝老兒乖乖寫下旨意來。”
他失笑,伸手點了點她的小腦袋:“宋大人知道錯了,別再擠兌人家了。”
如意揚起尖嘴,見宋枕山在旁邊跟著作了兩下揖了,才消氣道:“行吧。”
三人分開行動,宋枕山先回府與照影交代些事,如意與沈岐遠一起上車出城,在城外無人的地方施法遁去九河郡。
路上如意突然開口:“你覺不覺得我方才有些小心眼?”
沈岐遠想點頭,生生忍住:“也還好,是他有錯在先。”
“你不用找補,我方才那舉措的確是小家子氣了些。”她落在他手心,爪子輕輕抓了抓,“可是沈大人,這是有情人之間十分尋常的反應,我在意你,喜歡你,所以不願你的友人覺得你與別人更相配。”
沈岐遠點頭:“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嘖嘖搖頭,“情愛一物,並非只有好情緒,也有很多不好的情緒,只要適當控制,是沒必要回避的。”
她在說他先前吃味之事。
沈岐遠不太想聊這個,別開頭道:“你都懂的道理,我豈能不知。”
“那你在會仙酒樓的時候是不是嫉妒了?”
“沒有。”他垂眼,“我是神,他是凡人,我沒什麼好嫉妒的。”
如意鼓了鼓腮幫子。
修神者會在漫長的歲月裡逐漸摒棄所有負面的情緒,沈岐遠自是沒能摒棄掉的,但諸多修神的法則讓他覺得那些情緒是會侵蝕自己的壞東西,他也會下意識地迴避。
這樣久了他會自我懷疑,甚至像之前那樣生自己的氣,一心想離開她。
她不想再看見那樣的場景。
得再想想辦法。
華蓋寶車在臨安城郊外消失,又在千里之外的九河郡外出現,慢悠悠地往城裡走。
九河附近不比臨安繁華,風裡吹來的都是黃沙土,整座城池都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車一進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沈岐遠將路引與文書交給守城的人查驗過,便想找一家客棧落腳。如意卻道:“這裡的客棧破得很,你往前頭走三條街再往左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