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王孫注視著她,緩緩地笑了。
而後,頭也不回地從她身邊走過。
那一刻,喧天的鼓樂、鼎沸的人聲彷彿都瞬間靜止。空氣中,只有沙沙的細響……那是他的衣袂滑過她的手,帶著夜色的清寒。
他看也不看她,徑直向紅毯盡頭走去。讓她遞出的那支蓮花,空空蕩蕩地留在身後。
顫抖著凋零。
他走向了另一個女子。
鳳冠霞帔、華服盛裝的女子。
永樂公主。她默默地站在喜堂門口,滿頭珠翠照出漠然的神色。她身後是金玉錯彩的鑾駕,和長長的送親隊伍。
卓王孫徑直走到公主面前,攜起她的手,轉身向堂上走來。
相思怔怔地看著他們,心中是無盡的恐懼。世界彷彿都在破碎得不成片段,就像是書頁中發黃的插畫,一幅幅連續起來,卻無法觸控。他們再度走過身旁的時候,他依舊沒有看她,只輕輕拂袖,將她從紅毯中心推開。
他的動作很輕,彷彿只是不經意間拂去一縷塵埃。
相思卻禁不住愴然後退。
她退在人群中,隔著模煳的淚光,望著他們的背影。流蘇下,兩人攜手而立,身上的吉服鑲著金錯玉,是那麼的華美。主婚人楊繼盛走上高堂,向兩人躬身祝賀。四周的人聲正在漸漸恢復,模煳成一片,那是們的歡唿,在祝福、在讚歎。
是的,的確值得讚歎,這一對壁人,年貌相當,佳偶天成。一個是天下無敵,一個是金枝玉葉。只有他們彼此才能匹配得上對方的榮耀。絲竹聲更賣力地奏響,裝點此刻的喜慶。
一切都是那麼完美,只有她是突兀的。
她身上淡淡的水紅,在這鋪天蓋地的喜氣下,顯得那麼格格不入。相思突然感到,和公主身上的鸞鳳吉服相比,她穿得其實並不像嫁衣。那份溫婉的美麗,在鋪天蓋地的正紅色面前,顯得那麼脆弱。
原來,這精心準備的別緻的色彩,只有在他的守護下才有著獨一無二的驕傲。當他不屑一顧時,這份別緻,變變成了荒唐可笑。
相思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下攜起手,準備祭拜天地。她心中突然充滿了惶恐,想說什麼,喉中卻一陣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這一切,已不屬於她。
觀禮的人們向前湧動著,將她一步步擠到了牆角。人頭攢動,漸漸擋住了視線,只剩下一片連綿無盡的猩紅。她彷彿是這紅色汪洋中的一根稻草,被衝到了無人問津的角落,任她生,任她死。
她的心在冷卻,她已預感到,如果這一刻悄悄離開,還能保持最後的尊嚴。如果多說一個字,只能帶來更讓她心碎的羞辱。
要放棄,要離開嗎?
她不能。
因為如果她不喊出聲,那麼他就會這樣,攜著另一個女子的手,從她身邊走過,再也不回頭。
“不!”她衝出了人群,站在紅毯上,含淚望著他。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她,彷彿看著一個怪物,嘲諷、不解、驚愕的目光像是一柄柄刀子,正在將她凌遲。
她卻已顧不得這些,只仰頭看著他,嘶聲道:“為什麼……是她?”
卓王孫回過頭。他臉上譏誚的笑,彷彿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
他並不說話,只向後揮了揮手。
韓青主匆忙地走上前來,低聲道:“相思月主,閣主迎娶公主一事,人皇之命,天下皆知,還請你……”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發現,相思似乎在聽,似乎沒有在聽。
天下皆知嗎?為什麼只有她不知道?
她倔強地抬起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韓青主心中有些惶恐。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相思。在他印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