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顏喃喃地道:“好端端又笑,不知有什麼好開心。”
側側面上飛紅,彩繡上紅豔豔的針腳刺目,忙轉了話題道:“玉觀樓近來沒人去,我自然歡喜。可太平久了也不安心……照浪不是省油的燈,皇上、太后那裡他終須有個交代。”
“我的易容術不是風鑑識人之術,不能為帝王選材,於國於朝並無用處。”紫顏笑道,“只管聽我的太平曲,做一個逍遙人。”
這時,長生在門口喚了一聲,走進屋來,將一粒香丸放到玉几上,“姽嫿著我送來,讓少爺配上。”紫顏放下筆,道:“她制了新香?”香如潮水洶湧拍岸,他蹙眉沉吟,“久不見她制這等霸道的香……”晶指撥動香丸,若有所思。
長生道:“少爺,我出店門後,看見照浪騎馬往蘼香鋪去了。”側側“哎呀”一聲,又看紫顏。紫顏恍然含笑,將香丸收在冰綺香囊裡,拍了拍,“不礙事,姽嫿要想出手,能擋得住的,這世上沒幾個。”
他低頭持筆,指扣桌案口中哼唱,長生伸脖一看,戲文上皆是眉批,道:“少爺近來真是愛戲。”紫顏道:“幾時你能唱幾齣便好。得享大名的伶人戲子,其摹聲擬態往往臻於化境,你仔細揣摩,於易容一道也有裨益。”長生暗自記下,見紫顏與側側各坐一端,花香滿室,暗歎兩人悠閒。
“對了,讓你縫的布偶如何了?”側側道。
“十五隻布偶都給孤稚院送去了。”這些日子有她指點,長生的針線活大有長進,圓頭圓腦的布老虎、小羊、小馬做得憨態可掬,連紫顏也留下一隻布猴兒玩耍。相應的縫製人皮漸次熟練,再不會有多餘的線頭殘留。
紫顏道:“僅會縫針不稀奇,除卻手法翻新,出針要越來越快才好。唔,即便不練武功,也不能輸給文繡坊的丫頭們。你看——”他拿過側側手上彩繡和針線,簌簌幾下針落,宛如射弩時的神準急速,一隻小蜂兒已然繡成。
紫顏遞給長生,著他再繡。長生硬了頭皮學樣快繡,手忙腳亂地刺了幾針,勉力保得針腳如常。他暗呼萬幸,沒當眾紮了手指。側側讚道:“呵,手法不錯,不丟人。你比不上紫顏有天賦,但著實勤懇,假以時日未必會輸給他。”
紫顏笑了點頭,唱道:“你道是金籠裡鸚哥能唸詩,這便是咱家的好比似:原來越聰明越不得出籠時!能吹彈好比人每日常看伺,慣歌謳好比人每日常差使……”這幾句天籟初啼,清越悅耳,側側和長生聽得入神,恍惚如有管絃相引,正想聽個分明,紫顏巧笑收聲。
側側讚道:“這鸚哥果真會念詩。”長生心神搖簇,生了躍躍欲試的念頭,也道:“少爺,賞我一部抄本如何?”紫顏翻出一本,遞了過去,道:“早間交代你的功課如何了?”
“正想請少爺去看,這回的千姿和真人有十成相似。”長生眉眼飛揚,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態。
側側輕笑,紫顏朝她欠身道:“我去去就回,你一個人可點出戲來聽。”側側搖頭道:“一個人聽戲也寂寞,凡事有人分享才好,除了這個……”她舉起手中彩繡,神采洋溢,“你去吧,姽嫿又送香給你,這幅繡品少不得再繡精緻幾分。”
紫顏攜了長生轉到雅荷水榭,走在水廊上即見滿塘翠蓋凌波,接天蓮葉如綠茵密密鋪開去,精神為之一爽。踏入長生房中,迎面放了幾個他最常易容的人偶,面貌依次是千姿、景範、陰陽、輕歌和卓伊勒,高矮姿態各異,隱隱有真人的氣象。
的確有了長進。長生看出少爺眼中的讚許,心中暗喜,恭謹地道:“輕歌臉頰的膠打得厚了,稍有些腫,我特地磨了半日,好容易平滑許多。陰陽那老頭子我沒敢正眼多瞧,記不住他眼角的皺紋,到底是這樣斜呢?還是朝這裡歪……”
紫顏微笑,“你即便數清他臉上有幾道皺紋,過半年他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