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徑蹤滅,也阻擋不了她好奇的心。
三人又行了小半時辰,砂石路果然艱澀難行,三人的坐騎漸行漸慢,一炷香的辰光後,終於到了織金峰腳下。
近看此山,雪色消融處盡被黃石砂土覆蓋,無甚奇特異常。山頂有云霧繚繞,看不真切,僅雙目所見,未見任何樓宇殿閣。璇璣微微失望,山峰無路,除非借一對鳥翅高飛雲上。
丹心眼力極佳,忽指了雪峰上一處黑點,“那是什麼?”三人勉強駕馬馳近,隱隱約約看到褐黃色的山石,彷彿與別處不同。
於是一路向西轉過山腳,景緻頓變,陡然望見一道深溝,如巨大的傷口蔓延山體,將織金峰劈開兩半。璇璣倒吸一口涼氣,丹心心念電轉,嘆道:“……地震的源頭,竟是此處!”長生猛然一驚,見積雪下落石如新,不由佩服他見識超凡。
山中落石堆砌出一條長路,被白雪錯落鋪填,彷彿迢迢銀河。凜冽山風吹來,坡上雪影蕭森,此去如人間天上,遺世忘俗。三人心生悠遠之意,下馬收拾行李,決意登山。
山下林間尤有繁木,丹心用匕首削出三根柺杖。璇璣見他出手如電,技藝熟稔,奇道:“你究竟是做什麼的?是江湖上的俠客?”
丹心笑而搖頭,“你貴為郡主,我這種下九流的匠人,可不敢稱俠客。”
璇璣把玩柺杖,入手光潤,足見功力,聽他妄自菲薄,賭氣道:“郡主我生來命好,不值得誇耀,你這手技藝,和我狩獵的本事差不多。”丹心嘿嘿一笑,“你倒有見識。”
三人拄了柺杖探路,沿亂石雪徑慢行上山,腳下積雪吱吱作響,山間悄寂如荒墳,陽光空空照著,沁人的寒意隨了山風兜轉。蟻行良久,漸看清這斷層裂縫,彷彿虛空中用力一刀劈開,然而斷口參差不齊,說是地震不足為怪。脫離出去的半片小山崖,多是百年風沙堆積的砂石,再震幾下必會倒塌。
三人暗暗稱奇,織金峰竟像是有意擺脫五百年的桎梏,藉此天災脫身。
丹心不知想到什麼,嘴角輕笑一聲,長生瞥他一眼,淡淡地道:“若真給你找到通天城,這份厚禮,千姿必會重謝。”
璇璣怫然不悅,“為什麼要給蒼堯?明明在我於夏境內!”
長生笑道:“千姿不是要做北帝?何況他一統北荒,即將稱帝之際,昔日北荒霸主宮殿現身,不是吉兆又是什麼?再說地震這事,會被敵人拿來中傷,若能造就祥瑞,這份重禮,你們於夏國主若是識相,就該送給千姿。你怕什麼,通天城搬不走,總在於夏境內,不過是名義上歸屬千姿罷了。”
他輕描淡寫地指點江山,璇璣俏面煞白,冷冷哼了一聲,不以為然。
丹心搖頭,“說那些作甚?我想看的是阿焉尼的寶物,以前流落在外的就已巧奪天工,皇宮裡藏的不知會有多好。”說到這裡,聲息重了兩分,他察覺出心下的渴望,不免微微奇怪。
煉器於他,更多的是家族責任老父期望,他為此獲得誇耀讚美,始終無法痴迷。阿焉尼的傳說卻如釀了五百年的美酒,深深誘出他心底的饞意,一種難言的飢渴糾纏著他,不死不休。丹心搖了搖頭,快步趕到深溝最下端。
崖壁上冰稜凍結,如椽如柱,其後是一片雪色屏障,明晃晃好似白玉照壁。冰牆上裂開一人高的洞口,山風呼嘯,隱見磚石鋪設綿延。
是了,就是這裡。丹心大叫一聲,揚手喊兩人上來。
“我先上去,再拉你們。”他在手上纏了棉布,輕身一縱,如猴兒攀援高枝,擎住一根冰稜,借力往洞口一躍。足下一踩,他知道來對地方,金磚發出悶響,安撫貪婪的慾望。
丹心忍住好奇,垂下一根繩索接應兩人。璇璣身輕如燕,輕拉繩索,腳踏冰雪,飛鳥投林似的掠入洞中。長生老老實實手足並用,也進入其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