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坐起從傳達室中向窗外看去,室外小區道路覆蓋的水面上在燈塔照耀下,點點亮環不斷激起漣漪,我用手電筒照去發現一個個蛙頭浮於水面上,如雨水又開始向小區發起衝擊。
隨著電筒光的亮起,開始有東西不斷的撞在傳達室的門上,碰碰的比子彈射擊還密集,越撞越快,快到最後已經分不出有不同的節奏,感覺如一個巨物在不緊不慢的撞著大門。
在時起時落的蛙鳴中這巨聲尤其醒耳,我縮排被窩中擻擻而抖,感覺自己的小房間在蛙的海洋中如一頁扁舟隨時都有覆滅的可能。
蛙們持續了一夜。
天明的時候,我推開了門,門前臺階下的水塘中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死蛙,而滿小區的水中再也見不到一隻活蛙。
死蛙都只有我的指頭大小,通體碧綠,頭部有三道白紋,死掉反過來的肚皮卻是血紅的,於是在水面上浮出一片集中的紅焰。
我套上雨靴,盤水向C樓走去,值班室門口死蛙被我踏起的水紋盪開,如火星點點向四周燃了過去。
水面異常的寂靜,但剛到樓口,突然聽見一聲轟雷般的蛙鳴,差點嚇掉了我的魂。原來成千上萬的蛙都集中在了樓口,堆成了一個碩大的立方體,無數只蛙眼睜大了看著我,眨動著,讓我不寒而粟。
到A,B樓也是一樣。
我突然想到,別乘我不在,蛙們再把我的小傳達室也佔領了,我那小廟可容不下那麼多的大菩薩。
我連忙跑回去,還好,裡面一隻蛙也沒有。
就這樣和蛙們僵持了一個上午,白天的蛙很沉默,你不去驚動它們,它們也不發出聲響。
我不知道在那一天被蛙們封鎖的三座樓上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要到中午的時候,突然水開始退了,然後不知道突然從哪裡鑽出來無數活蛙在我的門口,每隻活蛙都叼起一隻死蛙,沿著水退的方向游去。
我想留下一隻死蛙給法醫,但彎腰的時候,一隻小蛙突然跳在我的手背上,我似乎被電流接觸了一下,手一麻。
我連忙甩手把它抖了下去,它落在地上,蛙眼看著我,終於也叼起了一隻死蛙,隨撤退的蛙軍一起游去。
我看看手上,多了一個紅印,卻沒出血,應該是被蛙吻吸出來的。
到了傍晚的時候,小區裡水都退光了。蛙們也隨著水退去,連蛙影也找不到了。
蛙們來的跟這場暴風雨一樣莫名其妙,走的也和暴風雨一樣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它們留下了紀念,我簡直無法相信它們來過。
它們留下的紀念就是。。。就是什麼也沒有留下:所有的昆蟲,草叢,灌木,一切隱蔽性的東西,都沒有留下。除了高大的雪松,別的周圍的水面以下的植物都給它們吞食了。
小區裡一片光禿禿的乾淨,連垃圾都無法找到。
小區從沼澤變成了沙漠。
雖然不久以後草叢一樣要長成,昆蟲一樣要出現,小區在蛙們的掃蕩淨化後反而再次呈現出一種勃勃的旺盛生長力,但那不是我底下要說的事情。
我底下要說的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
這件事情是,王經理回來了。
因為蛙們的原因,我一直停留在大門口,就沒見他出去,但他居然回來了。
那,在蛙鳴的夜晚,在他樓上開燈的又是誰?
(五)
蛙們消失後的第三天中午,佘花花找到了我,面色古怪的問我:你幫我找的那個經常去我家通水道的人呢?
我說你說的是老懞吧,你家水道又堵了?心想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黴男人的心碎了。
佘花花搖搖頭:不是,我就問問。
我想難道她對老懞也有興趣?
沒準,老懞和我確實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