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慕容復低頭沉思了一陣,突然啞然失笑。下一刻,他竟拿起酒壺給蕭峰也滿上一杯。“大哥,請!”
慕容復如此不受要挾,簡直絕情絕義。可蕭峰默默地望了慕容復一陣,竟笑了起來。只見他上前端起酒杯,又說了一句:“你我之間除了兄弟之義,更有夫妻之情。”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當真是說得慕容復措手不及面紅過耳。兩人彼此凝望許久,忽而相視一笑,兩臂相交飲盡了這杯毒酒。
或許於蕭峰及慕容復二人而言,這情之一字,從來都是含笑飲砒霜,無怨亦無悔。
月上中天,早已安靜許久的隆佑宮中卻忽然來了一名不速之客——六扇門大統領諸葛正我!
見到向太后,諸葛正我即刻跪倒在地滿頭大汗地言道:“啟稟太后,官家……官家駕崩了!”
向太后手中數珠落地,慌忙發問:“怎麼回事?”諸葛正我臉色青白地又磕了個頭,忙將趙煦私下在金明池召見慕容復,哪知被慕容復擰斷了脖子的事一一道來。
自從慕容復入獄,趙煦對向太后再無好臉色。他們本就絕少母子緣分,向太后自然也不會為趙煦的死而過於傷感。是以,不等諸葛正我把話說完,向太后便已然恢復了往昔的聰慧明智。尤其當她聽聞諸葛正我言道趙煦見慕容復時竟屏退了左右,更是面色數變,顯然是猜到了什麼。良久,她方低聲問道:“慕容卿呢?”
諸葛正我見向太后關心慕容復甚於關心趙煦,心頭大石立時落地,忙垂淚道:“已自盡而亡……慕容大人臨終前,要下官轉告太后,社稷穩固、皇室尊嚴,遠比千百個慕容復都更重要。他終於可以跟淑壽公主在一起了,請太后不要傷心。”
向太后果然對淑壽公主和慕容復的情義更深,瞬間淚流滿面,哽咽多時方泣聲道:“哀家知道……哀家一直都知道……慕容卿忠心耿耿,怎會反叛?”
向太后的哭聲很快便驚動了身在內殿的趙孝願,他飛快地跑了出來,一邊捏著絹帕給向太后拭淚,一邊乖巧勸道:“大娘娘,不要哭、不要哭……”
眼見向太后將趙孝願攬在懷中漸漸收了淚,諸葛正我這才也跟著擦擦眼淚,小聲道:“太后,此事絕不可張揚!”
向太后當然明白這種皇帝逼奸大臣不成,反被大臣擰斷了脖子的情色醜聞絕不能張揚出去。可眼下畢竟是死了一個皇帝,哪能輕易就遮掩過去?“諸葛卿有何辦法?”
諸葛正我目光一閃,決然道:“為今之計,只能定下慕容復謀逆弒君之罪,誅他九族!”
“不!不行!”向太后慌忙搖頭,“慕容卿對我大宋忠心耿耿,豈能如此對待功臣身後?還有淑壽……淑壽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我這個母后……”顯然諸葛正我建議,向太后不但感情上無法接受,理智上更無法接受。如果慕容複果然定罪謀逆,那麼一直維護慕容復的向太后將來又該如何自處?
就連一向乖巧懂事的趙孝願聞言也大哭著道:“世叔,慕容大人救我性命,你為何要害他?”
諸葛正我捏了捏趙孝願的小手以示安撫,接著便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一字字地道:“太后仁義,微臣替慕容大人謝過了。”
諸葛正我有心試探,向太后卻也並未十分動怒,反而輕嘆著道:“諸葛卿,官家行事的確荒唐,然事已至此,還得你我同心協力共渡難關。”
“微臣惶恐!”向太后有此胸襟,諸葛正我終於放下心來,坦誠道。“慕容大人的屍身,下官已悄悄送回捧日軍死牢之中。”
向太后也是個說話頭醒話尾的聰明人,有諸葛正我這一句,她即刻便明白到這是要將趙煦與慕容復二人死亡時間分開。待新君繼位之後再宣佈慕容復病死獄中,世人也就不會諸多猜想了。“今夜之事,還有多少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