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林樓二樓的某間廂房內,諸葛正我抬手給慕容復續了一杯茶水,笑道:“明石這一手果然了得,看來這右相的位置蘇學士是勢在必得了。”頓了頓,他又嘆息。“若是變法之初便能有這份報紙、有這張履歷表,又豈會……”
慕容復搖搖頭,輕聲道:“先帝執意變法圖強,朝堂諸公卻只求安穩無過,啟用王荊公原是先帝手上無人可用。”大宋立國百年冗官、冗兵、冗費,已是病勢危重。前有慶曆新政後有熙寧變法,並非大宋官家愛折騰,實在是到了不可不變的地步。然而變法首先損害的便是士族的利益,試問他們又如何會支援變法?神宗皇帝身為帝王,手下的臣子不介意換個皇帝效忠,他卻不能不介意自己會被換掉,萬般無奈之下才啟用性情偏激的王安石。結果卻因管理不當,搞得天怒人怨,更連累本就苟延殘喘的大宋王朝又短命了幾年。
諸葛正我並不迂腐,同樣也知王安石的變法雖一塌糊塗,但“變法”本身卻無可厚非。只見他沉默了一會,又提醒道:“蘇學士一旦履職,手上可有可靠的人才?如今朝局險惡,更要小心謹慎,莫要蹈了王荊公的覆轍才是。”
慕容復得意一笑,語調輕鬆地道:“邁哥兒已為他爹調教準備了五十名會計人才,不日便將赴京。至於朝中,有呂陶、上官均、黃庭堅等人在,不用憂心。”
“政事呢?”諸葛正我又問。
“什麼政事?”慕容復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老師履任右僕射,政事自然由老師與呂相公商量著辦。呂相名重能穩住局面、老師又長於組織策劃,只要再盯緊了執行環節,朝政必然好轉。”
諸葛正我點點頭,瞭然道:“不錯,有蘇學士為右相,政事本不必憂心。學士善於謀國事卻不善謀己身,正該由你為他清除障礙。”
“老師心懷天下正直無私,不善謀己身也是難免,只能有事弟子服其勞了。”慕容復亦是一嘆,只是觀他的神色卻並不十分遺憾,反而頗有幾分“甜蜜的負擔”的感慨。
諸葛正我是早習慣了慕容復這腦殘粉的心態,對他樂在其中的神情視而不見,只盡心提醒道:“不善謀己身也就罷了,既然要當右相,總要實至名歸,可不能輕易被人架空了。好比這一回,朝野內外不知有多少官員士子為程頤鼓吹,若非你的報紙,他當右相的呼聲本是最高。可蘇學士那邊,連為他上疏說話的官員都屈指可數。”
慕容復聞言即刻挑眉笑道:“大統領這是在教我結黨自重?你放心,我早有安排。待我離京,我在城郊置的山莊就留給老師當別業。日後,三月一小宴五月一大宴,逢年過節都邀約朝廷官員名流士子談詩品畫論道問政。天長日久,不黨自黨。大統領,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話大統領就不愛聽!”諸葛正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正色道。“慕容大人,在下已授了六扇門大統領的職銜,監察百官便是職責所在。在下雖受蜀黨恩惠,但若是日後蜀黨成員貪贓枉法,在下一樣會秉公辦理,這就有言在先了。”
諸葛正我如此鄭重其事,慕容復也跟著拱手一禮,坦然道:“正該如此!你我之間雖有私交,但國法不容踐踏。大統領身居要職,該為官家與天下百姓負責,他日蜀黨下上若有不法之事,大統領不必容情!”
兩人再度達成共識,不由相視一笑,同時舉杯將自己面前的清茶一飲而盡。
百姓與士子們對右相候選人的評論很快經由朝中大臣的上疏上達天聽,這日下朝後高太后私下將文彥博、呂公著二人留了下來,商談拜右相之事。
“之前為了拜相之事鬧地滿城風雨,彷彿不拜程頤為相,這大宋國祚就要斷絕。如今看來,程夫子名聲雖隆卻不善實務,也就不必再提了。至於另外的四位大人,各個才德相匹,不知二位愛卿有何高見?”太皇太后手邊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