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的眼底有一瞬間的迷茫與動搖,過了一會,他又是一笑。然而這一回的笑容卻好似隔了一層迷霧,教人看不清楚。“……一個恭順的學生、一個可靠的兄長、一個大有前程的主人、一個貼心的師弟、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喬峰,你們希望我是什麼樣?你們還想要什麼?還不夠麼?”
“夠,夠……足夠了……”喬峰失望透頂望著慕容復,好似望著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狂徒。“告訴我,慕容……這些年來站在我面前的慕容復是假的,他沒有心、沒有感情。我們之間的情義、我們一起做過的一切,都是笑話!”
喬峰此時早已鬆開了慕容復,可他一鬆手,慕容復便猶如一灘爛泥一般緩緩地癱坐在地。只見他呆坐了一陣,忽然歇斯底里地仰頭大笑。那笑聲是如此地瘋狂,可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蒼涼意味,教人不忍卒聽。“喬峰,你眼前的慕容復從來都是假的……你以為我是誰?慕容復?慕容復又是誰?”慕容複眼神詭異地瞪著喬峰,伸出食指抵住嘴唇,彷如教導幼兒般柔聲道,“你可知,我母親自幼教我,這世上別無大事……父兄可弒,子弟可殺,至親好友更可割捨,至於男女情愛,越加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只要能夠……”
他話未說完,包不同竟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一指戳中他胸前“膻中穴”。“膻中穴”貫通氣血是人體要穴,慕容複本就酒氣上頭,此時被包不同戳中要穴竟即刻昏厥向包不同倒去。包不同急忙伸手將慕容復抱入懷中,扭頭向喬峰怒道:“喬幫主,我家公子爺因淑壽公主一事已是傷心欲絕,你為何偏要在這個時候刺激他?”
包不同此言一出,喬峰立時大愧,忙道:“先抱他回去歇息。”
這個又哪裡需要喬峰吩咐,包不同只怒瞪了喬峰一眼,便抱起慕容復揚長而去。
“膻中穴”畢竟是人體要穴不可久閉,是以方回到臥房,包不同便急忙為慕容復推宮過血。不一會,慕容復便低低地呻吟一聲,逐漸轉醒。
包不同見狀,趕忙問道:“公子爺可還好些了?”
慕容復酒後頭痛,當下皺著眉心,低低地“唔”了一聲。
包不同見他並無大礙,這才暗鬆了口氣。他四下一望,確定臥室內門窗緊閉傳不出半點聲息,這才小聲道:“公子爺,老包知道公子爺為了復國大業苦心孤詣、犧牲良多,只是這喬峰耿直頑固,大事未成之前,此事絕不可令他知曉啊!”
慕容復雖說半醉半醒卻也還記得方才說過的話,只見他痛苦地扶著額頭,低聲道:“是我失言,你退下罷。”
“老包知道公子爺對淑壽公主情深意重,只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來日大燕復國,公子爺成了中興之主,三宮六院,何足道哉?屆時追封淑壽公主一個貴妃,也算告慰了!”包不同又道。
“……我知道了,退下罷!”慕容復只覺頭痛欲裂,心頭好似有一把邪火燒地他煩悶欲死。
“更何況……”
“夠了!”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慕容復心焦如沸氣息不定,竟是不假思索地一掌向包不同拍去。慕容復的一身內力苦練二十餘載日夜不輟,神完氣足時便是連喬峰都極難接他傾力一掌。何況包不同?
只見那一掌迅如閃電飄若柳絮,無聲無息地印在了包不同的胸口。毫無防備的包不同受此一擊只覺似被一隻鐵錘狠狠地砸在胸口,耳邊只聽得“喀啦”一聲脆響,整個人便如斷線風箏般倒飛了出去。包不同身材魁梧,頃刻撞壞了大門跌在門外。“公子爺!”他難以置信地悶哼一聲,痛苦地扯開衣領,即刻見到一個紫色的掌印正陷在胸口。顯然這一掌不但將他重傷,更斷了他數根肋骨。包不同只覺心口窒悶不已面色一陣青紫又忽然泛白,直至咳嗽著噴出一口血這才稍稍得以喘息。
慕容復此時早已起身,牢牢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