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滾!”楊寄抬腿欲踢,“你孃的才受胯_下之辱呢!”
大寒的冬日,坐在滑竿上只覺得風颼颼的,楊寄哪裡都疼,倒也不覺得臉上被風颳過的刺骨寒冷。他半側著身子,看著一路而來的焦土,墟里荒煙,不知是那個倖存的民人在戰亂後孤獨地為自己做一碗餬口的豆粥?袤袤郊野,一片片俱是褐色的凍土,不時可見餓餒的乾屍白骨,就這樣倒在無人問津的亂世上,為飢餓的鳥獸所食。
楊寄想起沈山,便是眼眶欲溼。他懷著為他報仇的心思,殺人無數,終於協助荊州督攻破江陵,逼走江陵王。但回頭想來,他又向誰尋了仇?又為誰做了嫁衣裳?
抬他的人換肩時,突然嘀咕了一聲:“咦,要過年了吧?”
大家的眸子瞬間都點亮了,是啊,可以回家裡過年了!可中午打尖兒的時候,騎馬在前頭打前站的王謐回頭過來,對楊寄說:“陛下要厚賜這次江陵立功的官軍。你這個孤膽英雄,建立大功的人是跑不掉的。先去建鄴吧,吃頓皇家的飯再回秣陵。”他見楊寄似乎有些不快,又勸慰道:“秣陵和建鄴不過隔著百八十里,打馬回去不過一兩刻鐘,坐滑竿半日也能到。但這樣的榮耀,以後足夠你在鄉里炫耀了,在你老婆家也有面子不是?”
楊寄垮下的臉又活泛起來。
☆、第30章 團圓
沈沅在王府莫名遭遇一劫,又莫名度過了,自己也覺得奇怪。但日子既然又照常過起來,只能把那些擔憂放肚子裡。她性格開闊爽直,孫側妃見她不是求寵巴結的模樣,又有建德王的囑咐,雖然也不信任她,不過也不敢像上回那樣打罵不忌了。
“沈娘子!”
沈沅放下手中逗弄皇甫兗的銀鈴和玉娃娃,回眸問:“什麼事?”
來人是建德王貼身伺候的婢女,除了著褲褶不穿裙之外,綾羅綢緞、金珠玉飾,不一而足,打扮得甚是貴氣。她笑吟吟說:“大王今日請貴客,命你到大廚房幫忙,指名要你最拿手的幾道魚肉菜:炙牛心、胡炮肉、芫荽羊羹、鱸魚雪膾……”
沈沅雖氣,但也無奈,只好挽了袖子準備再做廚娘。大丫鬟拿手絹掩著鼻子,一臉嫌棄地在廚下監視。
沈沅切好牛心,用姜酒醃上,用鹽和麵粉搓乾淨豬肚,又選了上等的羊羔肉焯水,最後,拿起處理好的一條二尺長的四腮鱸魚,小心地斜片去骨,取了肚當上最肥嫩的魚肉,燒滾了高湯備用。
魚肉在沸湯裡一滾即起,呈現出白玉般的半透質地,顫巍巍地被沈沅擺在盤中,又取香橙皮細切為縷襯在魚膾上,再撒上香韲和芫荽,滾熱的魚肉催發出三味香料的氣息,橙皮清甜、香韲濃郁、芫荽芳冽。王府的主廚又稍加擺飾,那大丫鬟道:“走吧,你親自給大王宴上送去。”
沈沅一呆:“我?親自去?我不是伺候大王筵宴的呀?”
丫鬟抿嘴笑道:“大王這麼吩咐,我也沒敢問為什麼。八成……八成看著你的臉蛋兒吃飯香。”她打趣了一句,拿手帕掩嘴直笑,又催促道:“快走吧。胡炮肉和羊羹還在燒著,炙牛心又要當場做,這麼好的鱸魚膾,放涼了就腥氣了。大王最怕沒面子,若是發起火來,要死人的!”
沈沅嘟起嘴,卻惹得那丫鬟更笑,她禁不起再三催促,只能胡亂洗個手,抹一抹衣服,端著細白瓷的盤子往皇甫道知大宴的明堂而去。
離得好遠,就已經聽見明堂中的絲竹歌舞聲,小道兩旁,好多腰佩刀劍的衛士,目不斜視地盯著建德王所在方向。那大丫鬟向前張了一張,道:“你手腳輕些,我先去裡頭傳報,你是個粗魯的人,別上個菜都驚擾了別人。”她風風火火而去,風風火火回來,領著沈沅往明堂後頭的暗間走。
趁丫鬟打簾子的時候沒有旁人,沈沅偷偷在魚膾裡吐了一口口水,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