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吸納數量不少的孩子。這些孩子有一部分是徵兵時發現的人才,而另一部分,則是偷偷去擄來的。
當年天下四處都是災禍造成的流民,百姓食不果腹,很願意把自己的孩子賣出去,換取一點兒食物。拍花子這個職業盛行,其中有一個重要原因便是許多父母會親手售賣自己的兒女。偽裝成拍花子的朝廷暗衛在鄉間逡巡,他們不會支付一分錢,只要看到合適的孩子,立刻悄悄抓走。
文玄舟就是這樣被抓走的。
和他一同被抓走的還有他的姐姐,一個比他大四五歲的女孩子。
神鷹營的記錄寫得清楚,文玄舟姐姐是一個“善記之人,如有神憶”。
文玄舟吃不飽飯,在神鷹營裡過得還算不錯。但他姐姐卻一直想逃。在一次不成功的逃跑被發現之後,女孩被抓住了。教頭把文玄舟和其他五個學徒帶到關押女孩的牢房裡,命令這六個人圍著女孩坐下。女孩被吊在天花板上,腳尖懸空。
刑罰持續了八天。六個學徒輪換著、日夜不停地在女孩周圍唸誦神鷹營歷年橫死學徒的記錄,最終將女孩活活逼得發了瘋。
“水滿則溢”,在女孩死亡的記錄上,有一個陌生的筆跡寫著這樣四個字。
遲夜白盯著火團,想起那些冷冰冰的文字,腦中又是一陣劇痛。
他只覺得自己周圍實在太多人,太多太多人。每個人都在說話,都在哭訴,他寧願自己聽不到,但每一個聲音、每一個故事,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水滿則溢。
遲夜白嚯地站起,在林中瘋狂地奔跑。
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梳理和整理這些令他不安的內容,但他現在完全做不到。黑暗的房間裡全是尖嘯的哭聲,即便那裡有司馬鳳,他也不願意進去了。
他輕功好腳程快,轉眼跑出幾里地,躍上一棵高樹。
月色寥落,叢林蕭瑟。晚風清涼如水,山巒嗡鳴似哭。
遲夜白在枝頭坐了一晚上,直等到一顆圓胖日頭從東邊升起來。
繞過了許多無法通行的道路,六日之後,遲夜白終於來到了少意盟。
遠遠望見少意盟的盟旗插在河邊橋上,他便突地心中一鬆,頓時萬分疲倦。
報上了名姓之後,那年輕的少意盟弟子顯然一愣,想來是沒料到傳說中的鷹貝舍當家竟會為了一個少意盟弟子之死親自前來。
李亦瑾正在盟中處理事務,接到通報立刻來見遲夜白。有僕人為遲夜白端來茶水,他連喝幾杯濃茶,撐起一點兒精神,立刻問李亦瑾司馬鳳的去處。
兩日之前林少意和辛重回到家,正好鷹貝舍的鷹也飛了回來,他便立刻與司馬鳳、甘樂意等人去了十方城內,尋訪前面幾位死者的家人。
遲夜白聽得滿頭霧水:“什麼前面幾位死者?”
“遲當家不是因為這件事而來的麼?”李亦瑾奇道。
遲夜白更加糊塗了:“什麼事?”
李亦瑾問了半天,才知道他專程來找司馬鳳,並不是幫忙查探案件情報的。從十方城分舍飛回去求助的鷹遲夜白自然也沒有見到,代替他處理這些事情的是遲星劍。李亦瑾告訴他,司馬鳳和林少意都在十方城裡,一時半刻還回不來,讓他先歇一歇。
“我去找他吧。”遲夜白說著,轉身就走。
他剛踏出一步,手腕突地一痛:是李亦瑾抓住了。
遲夜白下意識地舉掌對抗,另一手在腰間劍鞘上一彈,一柄清泓利劍便躍了出來,被他抓在手裡。
但李亦瑾比他更快,食中二指拿捏著他的脈門,衝他微微一笑。
遲夜白自己也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被他抓住了,有些生氣:“你幹什麼?”
“遲當家,你歇歇吧。”李亦瑾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