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我這樣的境地,除了聽從擺佈還能怎樣?那年我父兄為了家業著想,硬是要用我來與白家聯姻,在家從父,我也只能服從家裡安排。所幸白大哥對我很好,我亦感念自己遇上了百年難得的好男人,便將全身心都託付與了他……無奈造化弄人,家父竟未能等到我出嫁那天,匆匆撒手人寰……婚事不得已就這麼斷了,我一介女流,如何能憑一己之力與禮教、與家族對抗?雖是辜負了白大哥一片真心,可也的確並非出自我之本意。扇兒姑娘,我已將女人最寶貴的東西給了白大哥,難道你與他還再懷疑我麼?我若有異心,大可透過別的法子達到目的,我黎家雖比不得白家,到底也是有財有人的,退婚之事是我家裡先提出來的,若是預謀,我又何苦犧牲自己的貞操,如此得不償失之事,我有什麼理由要去做呢?這一回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我只是……只是不想就這麼死在那人的手裡,我只是想試著同命運抗爭一回……舉目整個白府,唯一能幫我的也就只有白大哥了……那封信只是希望能喚起他對過去的一些回憶,憐憫我的處境,我是絕對沒有要重新回到他身邊的意思,扇兒姑娘大可放心,白大哥還是你的,你這個醋實在沒有必要吃,何況助我出府,其實對你更加有利不是麼?從此後我這個‘過去’就徹底消失在你的眼前,眼不見心不煩,對你只有好處,還望扇兒姑娘眼光放長遠些,幫我說服白大哥,否則……我真不知道明日要怎麼熬過去……”
羅扇仰起臉來,對著夜空深深吸了幾口滿是湖水潮味兒的空氣,黎清清望著她,見她之前還在微微發著顫的身軀忽地挺得筆直,白玉似的面龐沉靜得波瀾不生,一對眸子亮得驚人地望過來,黎清清這才發覺,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小姑娘其實很漂亮,周身上下、從內而外都透著一股子難以表述的神采,正是這光華灼灼的神采使得她站在藿城第一美人的面前竟也絲毫不顯遜色。
“黎姨娘,”羅扇聲音像是幽谷清泉,涼意沁人卻圓潤舒滑,“你是個可憐人,可憐到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用敗壞自己名聲的法子來達到目的,名聲之於女人何等重要?你卻總可以毫不猶豫地出賣它,可見在你的心裡,利益是重於一切的,所以哪怕你可憐到死,我也不會施予你一絲一毫的同情——當然,曾經尊貴如你者,大概也不屑別人的同情。
“黎姨娘,廢話我不想多說,你想怎麼作踐自己是你的事,但是你若想把我家爺也一併拉下水,也得先看看你有沒有能耐過得了我這關!失貞這種事比女人性命還重要,你把它寫在信上讓個小丫頭拿到綠院去,就不怕這信落到別人的手上麼?你明知道綠院現在的規矩是不準任何人擅入,你這信根本無法由小丫頭親手交到我家爺的手裡,這中間只要一轉手,就有可能被別人看到,相當於你把自己的這條命就這麼隨意地交到了一個小丫頭和一群不確定的人的手裡——黎姨娘,就算再傻再沒成算的女人都不會做這麼沒把握的事罷?
“這府裡誰不知道我家爺瘋疾未愈,你送那封信來給他看,究竟是指望著他看懂呢還是看不懂呢?你說今兒要是逃不出府去,明兒只怕就熬不過去死在二爺手裡,可你卻把這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交付在一個瘋子的手裡,這做法不是很離譜很莫名其妙麼?哦!我知道了,你其實是指望著爺這瘋疾是假扮出來的,看了你這信會擔心你胡亂攀咬硬是捏造出來一個‘肌膚之親’的事實散佈出去,使得白府陷入叔侄共妻的醜聞,便會不顧再扮傻裝瘋跑來找你,以達到你真正的目的,是不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