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冷眼瞧著馬伕人的屍身,心想這世她沒遇著阿紫,如此輕易死了倒真是她的福氣。
蕭峰沉默半晌,道,“小念,如今這世上再沒人知道那帶頭大哥的身份,我可能……永遠也報不了仇了。”
葉念見他一臉黯然,心裡翻過許多話,卻不能講出來,只過去拉住他的手道,“往後的事,我們誰也說不準,或許柳暗花明也不一定。”略一停頓後又道,“這裡離喬伯父伯母住處不過兩三天路程,我們不如過去看望他們二老,可好?”
蕭峰聽她提起養父母,勉強提起些精神來。當下兩人出門轉向東南,三日後來到登封市中,葉念陪著蕭峰與喬三槐夫婦住了幾日,見蕭峰心情平復許多,便提出生意上有些事要照料,先行離開了。
她出門後徑向東行,半天后到得一座無名山下,在山下住了一晚,第二天晨起便去爬山,至山腰時見到一小瀑布,她轉眼見到旁邊的涼亭,便走了過去,亭中坐著一黑衣僧人,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她。
☆、第 27 章
葉念見到這人面目,心中一震,只見他面容五官與蕭峰一般無二,只是虯髯叢生,兩鬢斑白,眉宇間少了蕭峰的溫和爽朗,多了幾分滄桑沉鬱。
蕭遠山見了她的反應,哂笑道,“你既知我的身份,何以還如此吃驚?”
葉念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道,“晚輩失態了,我只是沒想到你與蕭大哥的相貌如此相像。”再者,她也訝於對方會以真面目見她。
“我與他本是親生父子,長得像又有什麼奇怪?”蕭遠山哼了一聲,道,“你果真隻身前來,不怕我殺了你麼?”
葉念淡淡一笑道,“蕭前輩若想殺我,何需定下時間地點。”
蕭遠山看了她一眼,“我且聽你要說些什麼,再決定殺你不殺。”
葉念道,“前些時日,蕭大哥去天台山,智光將當年關外石壁上的文字拓片交於蕭大哥看過,蕭大哥傷心難過,一心想要找出帶頭大哥下落,替雙親報仇,卻不知留下絕筆的生父跳崖未死,在少林寺中一藏三十餘年,是為復仇。”
蕭遠山道,“你既知道,如何不告訴他?”
葉念反問,“蕭前輩又為何不對他說?”
蕭遠山蹙眉,頗為不耐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葉念點頭,“是了,每個人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我知道你要殺蕭大哥的養父母和師傅,也知道你要殺譚公譚婆,趙錢孫等人,可我卻不曾插手後者之事,蕭前輩知道其中原因麼?”
蕭遠山冷聲道,“當年參與雁門關一戰的所有人都該死,誰若阻撓我便殺了誰!”
“那些人該死,但喬三槐夫婦和玄苦呢,他們也該死麼?”
“喬氏夫婦冒充峰兒父母,奪我天倫之樂,又不告知他真相,豈非該死?少林寺中的和尚個個假仁假義,佛口蛇心,那玄苦又怎會好心教授峰兒武功,定是另有所圖,一樣該死!”
葉念聽他振振有詞,默然想道,他將仇恨怒火積於心底三十年,心態早已扭曲,對喬氏夫婦只有嫉恨,沒有半點感恩,玄苦是“帶頭大哥”玄慈的師弟,他恐怕只欲除之而後快,又哪裡能見到半分好。緩緩道,“即使你要殺他們,又為何非要推到蕭大哥頭上,讓他遭受唾罵折辱?”
蕭遠山這時卻是沉默了一陣,眼中微起波瀾,道,“我若不如此做,他又怎能下定決心,與中原武林人為敵?”
葉念聽他如此說,心底驀地一寒,道,“原來你是不信他。我明白了,他年幼時你想著復仇,不便帶他,於是眼見他交由漢人撫養,他成年後你不與他相認,卻是怕他留戀名利地位,因此要先迫得他走投無路,屆時再出來與他相認,他自會與你同仇敵愾。”忍不住搖頭道,“你竟是一點也未替他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