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茶几上隨處可以看到亂放的衣服、雜物,地上堆積著吃剩的外賣盒和飲料瓶,地板上的積灰顯出凌亂的腳印。
別墅外,花園也已經荒蕪了許久。
原本生機盎然、種滿灌木鮮花的草地上,此刻卻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地,腐敗的植物氣味四散開來。
整個宅子如同一具日漸腐朽的棺材,連空氣都是暗沉沉的。
從斯嵐離開那天開始,宅子似乎就已經死去了。
原先斯嵐還在的時候,宅子就是斯嵐一個人打理的。
裴嘉玉後來才意識到,斯嵐竟同時擔任了園丁、廚娘、洗衣工、保潔、司機等多項工作,同時他還要讀書學習、參加比賽、處理工作……而且每一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裴嘉玉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那些默默幹活的日子裡,斯嵐是否也會覺得疲憊無聊,想要迫切地逃離呢。
——然後他就真的走了。
斯嵐離開,是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清晨。
他像往常一樣做好豐盛的早餐,默默地陪著他吃完,洗好碗筷,然後走回房間裡,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那是個不大的行李箱,斯嵐每次出差時會帶上,裡面容量不大,只能勉強塞下兩三套衣服和充電寶、平板之類的雜物。
裴嘉玉吐槽過,說他這個行李箱形同雞肋,就帶這麼幾件衣服,還不如到出差地直接買,還省了拎行李箱的力氣。
斯嵐只是笑笑,說行李箱小一點也好,這樣要走的時候,拎起來就可以走,很方便。
裝的東西多了,人就會變得遲緩笨重,猶豫不決。
裴嘉玉張了張嘴巴,一瞬間似乎是想立刻衝上前,劈手把行李箱奪過來。
但他忽然想起了邱桐桐對他說的話。
「斯嵐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寵物,不是奴隸。」
「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內疚的時候就想把人趕得遠遠的,捨不得了又把人抓在手裡,不肯放手。」
……
裴嘉玉攥緊了拳頭,問他:「你去哪裡。」
斯嵐垂著眼睛,輕聲道:「任雲亭讓我29號前去報導,這樣還可以趕得上新年的新員工歡迎會。」
裴嘉玉的睫毛顫了顫。
裴嘉玉:「你要和他一起住?」
斯嵐:「住宿是很次要的事,一個晚上睡覺的地方而已。從前在福利院的時候,陰暗潮濕的倉庫我也能睡得很香,只要沒有人來打擾我。」
裴嘉玉:「他給你多少錢?」
斯嵐委婉道:「具體的薪水還要等人事通知,任少爺只是給我一個工作機會,他也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忙。」
裴嘉玉:「如果……」
斯嵐抬起眼睛,看著他。
裴嘉玉說不出口了。
他原本下意識想說,如果我給你開更高的價錢,住更大的房子,你還會走嗎。
但話快要出口的瞬間,他忽然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斯嵐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原本,是否離開這件事,就只是取決於他而已。
斯嵐曾經有無數機會逃離,之所以一直沒有實施,大概只是看他反抗得太過激烈的緣故。
爭吵會消磨愛意,也會無止盡地消磨耐心。
沒有了耐心,曾經再怎麼相愛的兩個人,也只剩下相看兩厭。
裴嘉玉無話可說了。
他咬著下嘴唇,怔怔地看著斯嵐。
斯嵐轉身之後,他卑微地,小聲地問了一句:「……真的不可以留下來嗎。」
斯嵐的身形略頓了一頓。
「抱歉,」他說,「我已經答應雲亭了。無論大小,答應別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