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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父親扶著母親的後背,他的眼睛也哭紅了,留有淚痕。

四人的表情變得肅穆凝重,連速來愛笑的老張也不再笑。

任何語言在這時候都顯得蒼白,沈潯不善言辭,只說了一句,「節哀。」

他們一齊留出幾分鐘的空白的沉默,讓兩位整理心情。

隨後,負責解剖的沈潯,按照流程,準備向死者家屬介紹今晚的解剖工作將如何進行。

意料之中的是,他才起了一個話頭,就聽到母親的嘶吼和哭腔,「我不聽!不要和我說這個!你們都要解剖了還和我說這個!如果我不同意就能不解剖嗎!」

父親紅著眼睛道歉,「抱歉,因為我妻子現在心情很悲痛,並不是有意針對你們,我們是尊重你們的工作的……」

沈潯最後只好鄭重道:「解剖工作完成之後,我們會把內臟放回,會立即縫合所有的切口,逝者穿上衣領稍微高一些的衣服就可以基本遮住身體上所有的縫線,殯儀也會進行化妝,我們會讓逝者體面的離開,這是法醫的職業道德和人文關懷。」

進解剖室前,四人已經將衣著更換完畢。

包括一層塑膠pe手套加上兩層橡膠手套、活性炭口罩、手術衣、一次性發套和鞋套。

因為阮溫茂第一次親自動手解剖,沈潯特意叮囑道:「小阮你千萬不要把手套劃破了、剪破了,也不要把針尖戳到手指上,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阮溫茂點頭,「好,謝謝沈哥。」

屍體已經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搬上金屬解剖臺,淨化空氣被開啟,對驅散屍臭起到一些微末的幫助。

老張舉起相機,對屍表檢驗中的每一處發現進行拍照和錄影。

開始解剖前,四人站成兩排,一齊對逝者九十度鞠躬,以示尊敬。

然後沈潯拿起解剖刀,落下了從胸骨柄的上方,沿胸、腹中線,繞過肚臍,到恥骨聯合上緣的第一刀。

從解剖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留給趙哥的時間不多了,畢竟他還心心念念十二點之前回到家,所以趙哥是第一個走的,叫了一輛出租就溜之大吉。

「小阮呢?」老張問。

「去衛生間吐了。」沈潯答。

老張看向沈潯,小小的眼睛裡透出了大大的疑惑,他猶疑地問道:「很臭嗎?」

沈潯動了動鼻尖,嗅了嗅,「不臭啊,根本聞不到臭味。」

老張頗為贊同地點頭。

不過自己聞不到,不代表別人聞不到,考慮到等會兒接他們的司機的感受,兩人還是決定噴點酒精蓋一下身上的味道,可惜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個裝酒精的空瓶子,原來酒精已經用完了。

於是他們就這樣心安理得地放棄這個念頭,打算就這麼回去吧。

小阮和老張還要一起重返分局值班,警車在等他們,老張在等小阮吐完。

沈潯提前喊好的出租司機已經到了,可以先走一步。

走之前,他說:「老張,屍檢鑑定報告和小阮就暫時交給你了。」

老張:「你放心吧。」

沈潯和司機有點交情,也讓司機來殯儀館接過自己好幾次,深夜加上去殯儀館接人絕對是另外的價錢,但是沒辦法,這個點既沒有公交也沒有地鐵。

剛上車,就看到司機的耳朵上已經掛了口罩線,雖然遮不住臭味,但是能作為聊勝於無的心理安慰。

駕駛位和副駕位的車窗半開,也是便於散味。

音樂是佛教念誦、普度亡魂,聽的人心靈彷彿在短短几分鐘被淨化了好幾次。

直到此時,沈潯才能稍微放鬆下來,他可以想一些與工作無關的私事,他的身體和精神才真正地屬於自己,而不是完全地屬於職業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