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從掀起的車簾縫隙中剜了徐璈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別鬧了。”
“幾歲了還這麼沒數?”
桑延佑對徐璈的敵意是隱藏不住,這一大一小看起來也不像是願意和睦相處的樣子,可至於麼?
這麼大的人了,就不能等等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去互毆切磋,非要趕著在這時候給彼此扔下馬威?
桑枝夏清涼的眼底躍動著怒,徐璈只看了一眼,心尖子立馬就軟了大半。
雖說捏著桑延佑的手還沒鬆開,人卻很識趣地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說:“好,我知道了。”
話音落被禁錮在徐璈身前的桑延佑不服氣地扭動起來,聽動靜委屈得不行,像是想告狀。
桑枝夏一眼看破這些小伎倆,面無表情地說:“桑延佑你也老實些,不許故意惹你姐夫。”
一個有意放縱,一個故意挑釁。
大的是想給個下馬威小小報復一下,小的是想借助跟桑枝夏的頭次見面給徐璈上眼藥。
一大一小愣是尋不出一個無心的!
馬背上的一對壞胚都沉默了,桑枝夏看到乖巧下來的兩人,總算是覺得滿意了。
不管怎麼說,耳根先清淨了最好!
在桑枝夏出聲制止的時候,謝姨娘的心就一下蹦躂到了嗓子眼,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開口那顆不受控制的心就會咣噹蹦出來。
可出人意料的是,徐璈並未對桑枝夏的制止有任何不滿,反而是溫聲說:“枝枝,前頭就是吳大伯賣燒餅的攤子,我去買幾個熱乎的?”
桑枝夏聽完不知作何感想,嘆了口氣說:“我問過我娘了,她不餓。”
“那我買給小舅子吃?”
徐璈從善如流地說:“小舅子正是吃長飯的時候,我剛才都聽到他肚子打鼓了。”
慘遭汙衊的桑延佑怒火從心頭延伸至了眼底,揮舞著胳膊就要跟徐璈決鬥。
徐璈不緊不慢地把尥蹶子的小東西摁老實了,捕捉到桑枝夏眼中掠過的無奈,彎腰望著桑枝夏的眼睛笑道:“枝枝,你放心。”
當姐夫的帶小舅子玩兒罷了,總歸是嚇不壞的。
再說了,依他看這小子膽兒肥著呢,不是什麼磕碰不起的脆瓷。
桑枝夏懶得多管這種無用的紛爭,心累擺手:“愛去就去。”
“你穩當些,我瞧著他不如徐明陽禁折騰。”
徐璈無聲一樂肩膀抖了幾下,在桑延佑不滿的叫嚷聲中打馬而去。
謝姨娘親歷了這一番堪稱是驚心動魄的畫面,注意到在徐璈身前護著卻憤怒得格外有活力的桑延佑,到了嘴邊的不安也慢慢化作了無聲,眼底漸露恍惚。
“延佑他……他在家中不曾這麼放肆快活過……”
不受寵的庶子,在父親面前要謹慎卑微,在嫡母面前要低頭屏息小心做人。
桑延佑小小年紀,卻在桑家那個暗無天日的深宅大院中被迫磋磨出了一副隱忍的心腸,不得不學著大人的樣子惶恐度日。
除了更小更年幼的懵懂歲月,桑延佑好像真的很久不曾這般放肆喊叫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