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闆險些蹦躂出胸腔的心,被桑枝夏輕言淡語地摁了回去,儘管不好說心裡踏實了幾分,起碼走出去的時候,腳步是看不出飄忽不定了,人也能勉強看得清方向了。
宋六親自把人送出去,折回來時揶揄說:“我之前還覺得這人大約是靠不住,沒想到還真有幾分探真的底氣。”
周老闆誤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幫桑枝夏查探商隊情況的人,大有一副身先士卒不畏死的氣勢。
然而實際上他並不是。
早在彭遠亮錯落安排商隊出關之時,桑枝夏和徐璈就暗中想了不少法子,把不同的人穿插進了隊伍。
周老闆今日帶回來的駭人聽聞的訊息,桑枝夏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就知道了。
她不光知道那些商隊中運的究竟是什麼,她還知道這些不可見人的東西最終的去向。
桑枝夏被宋六話中的狹促逗笑,不緊不慢地說:“此人雖是膽氣弱了些,可是個聰明分得清局勢的。”
“帶回來的訊息確認無誤,那就是可信。”
只要不是明知賊船還奔赴得義無反顧的,那在這場無聲的風浪中就不會丟了性命。
畢竟……
桑枝夏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閉上眼微不可聞地說:“那些都是軍中緊缺的要緊之物,來去和用途可不是我說了算的。”
周老闆的腦袋在脖子上是否掛得足夠安穩,看的是西北大營中磨得發亮的尖刀是不是足夠渴血,足夠鋒銳。
桑枝夏安撫好了與周老闆一同的人讓他們稍安勿躁,自己則是在北城繼續查了幾日的賬。
等城中的一切都打點得差不多了,桑枝夏不滿被怠慢似的帶著人去北城府衙坐了半日,聽劉大人噼裡啪啦扒拉了一通算盤,帶著做在人前的怒氣甩手而去。
桑枝夏前腳剛走,在南城的彭遠亮就接到了來自劉大人的傳信。
而這個時候,鄭二虎他們這群人早已被彭遠亮安排進了莊子。
彭遠亮的確是被劉大人他們算計著才大手筆購置了大批荒地,但商人逐利,這是本性。
有了數千畝荒地在手,再加上前後從桑枝夏手中弄來了不少耕種的好手,以及顧及陸續花出去的銀子,彭遠亮是真的把莊子的事兒放在了心上。
春耕不可誤,否則必延秋時。
彭遠亮為了能讓得來不易的糧種在土地裡發揮出最大的作用,不惜砸下重金廣僱人手,開墾出的荒地上不分白天黑夜都有人影晃動。
彭遠亮把劉大人送來的信放在燭上點燃,玩味道:“鄭二虎那些人現狀如何?可還算老實?”
“咱們這邊給出的工錢是那邊的兩倍,這些見錢眼開的廢物一門心思奔著銀子去的,本分得很呢。”
負責在莊子上監工的管事搓著手討好地說:“這些從那邊來的人一直都安排了人盯著,除了幹活兒,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而且我特意找南城這邊有經驗的老農看過了,他們沒動半點歪心思,就是不用人盯著,在地裡都扔了十分的力氣,賣命得很,不會出差錯。”
如果是存了不良之心來的人不會是這副模樣。
如今的莊子裡多了鄭二虎他們這種做慣了的熟手,再加上劉大人設計從桑枝夏手中弄來的稻種,不多時大半的荒地上都撒好了種,只等著出苗養護。
彭遠亮心頭的疑雲徹底消散,譏誚十足地揚起了眉梢:“咱們這邊倒是辦得如火如荼,我聽說三又農莊那邊另從別處買來了稻種,是在趕著時間趕工了?”
“是有這麼回事兒。”
管事把聲音放低了些,低著頭說:“那邊的人傳了訊息回來,三又農莊從外邊買入的稻種跟原先用的不一樣,只怕是出不了往年那種豐收的奇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