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提醒道:“村裡不同別處,放不下這樣的大佛,也有不起什麼顯赫的尊貴人,讓人聽到是要出差錯的。”
徐家的流放之地是西北,並未指明西北何處。
能安然入住洛北村,是因為嘉興侯早年的同僚暗中幫著打點,而後才能揹人耳目到了此處。
京都中的絕大多數人此刻都以為徐家人亡在了西北荒地,不能讓人發現徐家在此。
林雲恍然一下想跪下應是,桑枝夏見狀腦袋大了一大圈,苦著臉擺手:“嘿呀,說了怎麼不聽呢?”
“不用跪!”
桑枝夏心急火燎地強調:“你那腿大夫說了要好生養著不可出差錯,動不動就往地上咣噹地跪,你是生怕自己單腿蹦得慢了?”
“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兒,聽我的就得了。”
“行了行了,我還要趕著去一趟縣城,不跟你說了。”
桑枝夏拔腿就走:“宋六!走!”
林雲滿臉無措地瘸著腿站起來,看到不知何時到了門前的老爺子,眼眶驟紅。
“老侯……”
“叫老爺子便是。”
老爺子擺了擺手,笑道:“我孫媳婦說得對,不必那麼大的規矩。”
“若是不知往後該怎麼稱呼,尊稱一聲東家即可,農場裡的人不都是這麼叫的麼?”
林雲侷促半晌到底是應下了。
動了土的宅基地趕著冬日的第一場雪落下前搭建完成,期間徐明輝又親自帶回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女子。
跟之前大多缺胳膊殘腿的慘烈相比,這個看起來比桑枝夏大不了幾歲的女子難得的完整,只是戴著一個大大的紗帽,也看不清面目。
桑枝夏叫了人坐下,有些奇怪。
這怎麼進了屋還不摘帽的?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疑惑,徐明輝低聲說:“這是薛夫人,是……”
徐明輝磕絆一剎沒說得下去,被他稱作薛夫人的女子爽朗一笑,隔著紗帽解釋說:“我男人叫薛武,之前是侯爺身邊的副將。”
桑枝夏眸子微閃,到了嘴邊的話沒能出口。
薛夫人就說:“他隨侯爺一起戰死洪北,我在孃家得了訊息回家給公婆報喪,遇上家中大火被橫樑砸下來毀了臉,面目可憎,這才不敢摘了紗帽恐驚嚇到少夫人,還請少夫人見諒。”
字字輕描淡寫,字裡行間可瞥見的卻是無可猜測的血腥深重。
好端端的,家中怎會無端起火?
薛家來此的人只剩下薛夫人一個,那其餘人豈不是……
桑枝夏心頭一跳沒再多言,只是說:“既是來了,那就跟到了自己家是一樣的,沒那麼多講究。”
“你願意戴著就不摘,不想戴了就摘下,都是莊稼地裡打滾的人,膽兒沒那麼嬌弱。”
桑枝夏的坦然讓薛夫人在紗帽後低低地笑了幾聲。
桑枝夏也不用任何奇怪的目光打量她,只是說:“東山那邊能住的地方倒是不少,只是……”
“咱家老宅那邊還空著,也一直收拾著沒堆了灰,索性請了薛夫人過去住下,也算僻靜。”
徐明輝也是這麼想的,等桑枝夏說完了才說:“大哥傳信回來說了,薛夫人是武館師傅家的女兒,身手極好,大嫂若是不嫌棄,可留在身邊幫著打點一些瑣事兒。”
桑枝夏現在手頭的事兒是越來越多的。
農場裡的牲畜家禽,不斷開墾出的大片荒地,暖棚裡不可假手於人的稻種培育,還有縣城裡的糧莊。
樁樁件件都需她自己操心,之前送回來的宋六等人只能幫著開荒犁地,駕車打馬,更細緻的這些人做不了。
有了薛夫人的幫忙或許會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