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這幾日可以說是春風得意。
如果說劉協剛開始還只是私下暗示董承可以插手兵權,並未明確給予董承支援,那麼他提出調兵修繕長安城牆後,就等於是明晃晃的將軍權之爭擺到了面上,同時也高調宣佈,自己正式進入棋局之中。
簡而言之,劉協從幕後轉移到了幕前。
若是將朝堂上的局勢比做鬥地主。
那麼原先的地主就是王允,手裡一堆順子,全是立過功有名望的官員,且文武均衡。
董承手裡對子倒是不少,但幾乎全是一隊隊的武將,還大都有著個“董卓舊部”的汙點,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三帶二:張喜和董貴人以及那些雜七雜八的“外戚”。
楊彪則是全是單牌,手裡大牌雖然不少,但卻連不起號,也湊不成對,拿在手上是好看,但真要出牌,只能等董承消耗一波王允的順子,他再以單牌比大小取勝。
現在劉協一入場,往董承身後一站,上家有兩張大小王往臺子上一扔,王允現在不喊“過”,難道還能直接掀桌子嗎?
是以這修城牆之事,王允全權交由董承,在劉協明令要“調兵修城”之下,董承自然有了排程兵將的權利,實際上也就等於是軍權交到了董承手上。
“陛下。”
董承面色紅潤,昂首挺胸,跟著小宦官走入宣德殿,抖了抖下裳,躬身行禮。
伏在案上讀書的劉協聞聲抬頭,臉上露出喜色:“國舅過來坐,不必多禮。”
董承頗有些受寵若驚,他還是第一次進宣德殿,好像這也是陛下第一次單獨詔外臣進私殿……
陛下還讓我不必多禮,直接坐到他身邊,這是多麼大的寵幸啊。
董承激動不已,他覺得他要原地起飛了。
不過,如果讓他知道,劉協召見種平時,都是在宣室,而且每次都坐的是劉協的右下方……
那他應當會嫉妒到面目全非吧。
畢竟宣室為未央宮正堂,是皇帝日常起居的地方。漢文帝曾經可是在這裡召見一代名士賈誼,二人盤坐於席上,談至深夜。作為一名外臣,能在皇帝的居處被召見,那才算得上是真真切切,十分難遇的恩寵。
不過種平本人是不知道的,他還以為劉協是圖方便來著。
董承,董承估計也不會知道,還是就讓他保持著心中的美好幻想吧。
“這長安之軍,不知國舅已掌握幾何?”
劉協拍了拍左下邊的位置,示意董承坐過來。
董承又感動又激動,坐下去的時候沒看清楚,差點直接跪在地上給劉協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他有些尷尬地挺直脊背,恭聲道:“長安守軍中,大到城門校尉,小到軍中伍長,皆有安排董氏親族……若說起掌控力,應當是不弱的。”
董承說著,眼睛由下至上瞟了一眼劉協,猶豫著說:“只是,只是臣覺得,這安排軍職時,多少有些急躁,無法一一詳查那些任命之人……恐怕,恐怕會生出些亂子……”
劉協將案上書卷壘在一旁,渾不在意:“不妨事,軍權只要掌握在國舅手中,區區些小疏漏,不影響朝中大局。”
“呃……”董承抬起頭,眼見劉協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縱然還有些想要勸諫之言,此時也只能嚥下。
“陛下所言極是,待臣藉著‘修牆’的名頭將軍中王允一系徹底排出,倒是再慢慢查詳整肅軍中,也為時不晚。”
“嗯。”劉協滿意地點點頭,起身走到董承面前,親切地握住他手道:“這朝中泱泱眾人,朕所信者,唯國舅也。”
董承聽了這話,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恨不得當場為劉協上刀山下火海。
“為陛下,臣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