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當空,山風鼓舞,蟬噪聲響徹山巒,碧海傾搖彷佛激流勇浪,沐皓天心懷大暢!
一時之間,柕樹林裡這囿隅之地,一草一葉、一沙一土盡數遭了殃。
忽而泥水激濺,灌木、大石、柕樹主幹全都灑滿了泥漿;
忽而枝椏“沙沙”狂響,碧色飛舞,紛紛洋洋,斷枝落葉堆如小山。
拳腳、劍法、輕功、驅邪法咒、半生不熟的喚風之術,一切平生所學肆意使來。
沐皓天極盡所能風發意氣,在靜謐無人之處,仗著風和日暖,盡情宣洩著心中的興奮與驚喜、歡暢與得意。
風止之後已是晌午。
烈日炎炎如燒,沐皓天仰面而躺,一手蓋在眼上,透過指縫去看仍在放肆宣洩熱量的太陽。
他只覺此時的自己,便如同此刻的太陽,雄渾、熾熱、奔放、充滿希望。
仰躺良久,沐皓天心中的亢奮落潮而去,慢慢靜下來,細想了幾件事。
其一是關於寒文靜。
她的身份來歷毫無頭緒,只從雙獵口中得知,曾經是什麼月神宮的聖女,至於“悔婚”、“偷漢子”、“騷浪蹄子”等等侮辱之言,沐皓天下意識就遮蔽了。
而她寄放在自己身上的法寶,分明就是一件連世外高人也為之殷切的道家珍寶!
那時被馬四方激發此寶異象,真覺神機不測,歎為觀止,不敢揣測品階。
懷璧其罪的道理沐皓天自然也懂,想那寒文靜定是因為身懷奇寶,才遭人圖謀追擊,肆加汙衊。
而且聽雄獵所言,那指使者竟來自滄州境內威名赫赫的龍家。
一面忍不住為她擔憂,一面在心底萬分警惕,打定了主意,物歸原主以前絕不再以之示人。
其二是關於那鬽妖。
在昨夜感受過鬽妖的恐怖氣息後,他就常常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的心臟,似乎記住了那個可怕的瞬間。
那個令他爆發出無比強烈的情緒的瞬間,森冷、驚怖、恐懼、狂亂、還有那至兇至惡的邪氣,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的心臟深刻記憶,猶如抽絲剝繭一般,正在進行某種難以言說的變異。
就好像……埋下一顆種子,只待驚蟄到來,萬物催發。
……
他的心,彷佛還有許多難言的秘密在等待他去挖掘。
這件事光怪陸離,眼下捉摸不透,思之無益,他便即長長呼吸了一口氣,定下心神。
一轉念間,又想到那鬽妖的現身,可謂十分蹊蹺。
蓋因此獠之殘忍怖人兇名在外,故一旦被人發現,就會遭到各派修士竭力圍殺。因此,這隻鬽妖極有可能是近期才誕生的。
而傳聞此等兇邪的誕生之地,必定發生過極其恐怖的厄難。
也就是說,那不知哪個方向的不遠之處,近段時間很可能遭受了駭人聽聞的人間慘案!
言念及此,沐皓天的心中既為之發怵,又不禁感到惻然。
最後一事就是關於馬四方前輩和他所贈的《四九玄功》了。
光聽到馬四方竟自稱“白馬居士”,便會覺得此人有趣得緊,要知道“居士”一詞,乃凡門居家佛信徒的通用稱謂,但凡修行有成的修煉者,是絕不屑以此為號的。
但或許也正因為不拘於此,馬四方看似瘋瘋癲癲,卻能在塵世濁流之中,保持童真本性,行事也自有一套準則。
自己不過是將寶圖借他一觀,他便如此的珍重厚報!
儘管那“斬妖屠龍大法劍”和那“八方神鬼共聽敕令符”,一聽就是當年那個混亂時代的遺物,必然名不副實,可看馬前輩的樣子,卻也是當真視若珍寶,忍痛割愛。
更不用說還有這冊《四九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