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聆莞然一笑，遙遙地朝與她相對而坐的韻淑儀一舉杯，雖未語，箇中深意卻不言而喻。這戰事一起，宏晅到底還是要再倚重姜家了。上一戰中，大將軍姜貅重傷再不能戰，也虧得姜家能這麼快再選出一人頂上他。

韻淑儀含笑舉杯飲下，剪水秋瞳盈盈帶笑，不言而喻的傲然自得。姜家地位自此更加無可撼動，她如何能不高興。

筵席散去，各宮嬪妃都沒有回宮歇息。除夕夜，照例是要守歲的，在此之前，還需去向兩位太后拜年。

往年這個時候，帝太后都會去長樂宮，眾人去一趟長樂宮就是了，今年兩位太后卻各自在自己的宮裡。皇后不願一眾嬪妃在孰先孰後之間為難，就命瑤妃、韻淑儀、馨貴嬪、嘉姬及這四宮的宮嬪與她一道去長樂宮，琳妃、莊聆、順姬與我帶著自己宮中的隨居宮嬪往長寧宮去向帝太后拜年。

十餘人一璧閒談著一璧向長寧宮行去，順姬淺淺笑道：&ldo;適才還想著自己身子弱經不起這般折騰，若從長樂宮出來再走一趟長寧宮回去又難免病上兩天，還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全。&rdo;

莊聆頜首：&ldo;皇后娘娘體貼，不願讓旁人多受累，可她這個做主母的到底還是要多走一遭，兩位都是她的婆婆，她哪邊也不能怠慢。&rdo;

辱母抱著永定帝姬跟在順姬身後，永定帝姬大睜著眼睛好像在認真聽她們說話，而後向順姬伸著小手開了口：&ldo;娘……&rdo;

順姬停了腳轉身，握住她的小手，眉目帶笑：&ldo;娘在，怎麼了？&rdo;

永定帝姬就將另一隻小手也伸出來，直直地要去摟順姬的脖子：&ldo;冷，娘抱！&rdo;

裹在一襲白狐皮斗篷裡的永定帝姬就像個毛茸茸的小團，說起話來還是奶聲奶氣的，惹得眾人聽了都心生憐意。莊聆掩嘴一笑：&ldo;到底是母女連心。若說起來，這兩年裡妹妹也沒常把小帝姬待在身邊，這才幾日，就這般黏你。&rdo;

順姬邊從辱母懷中抱起女兒，邊笑道：&ldo;修儀姐姐不知道，這丫頭一腦門子鬼機靈，天天換著理由要我抱她。這才兩歲，長大了可怎麼好？&rdo;

永定帝姬伏在母親肩上，忽地一笑，順姬在她背上輕一拍，嗔道：&ldo;笑什麼？知道是說你呢是不是？&rdo;

順姬走出不遠已微有些喘息，要來抱帝姬她還用些不肯，琳妃勸了一句&ldo;小心摔了孩子&rdo;她才將帝姬交給辱母。

我不禁側頭去看元沂，他在林氏懷中睡得正香。自從有了他，我算知道了為什麼宮中嬪妃都想有個孩子，自己的位份前途、家族的榮辱興衰都只是其中一面；有個孩子在，就有了個值得自己全身心照顧的人，九重宮闕，身邊多一份真情何其不易。

長寧宮中，我們各自向帝太后行了稽首大禮拜年，口中說著&ldo;新年安康&rdo;&ldo;吉祥如意&rdo;之類的吉祥話。帝太后今日興致不錯，笑著命免禮賜座，又吩咐宮人端糕點來，叫我和順姬將兩個孩子放在她榻上。元沂還小，她將元沂抱了起來，永定帝姬靠在她身邊，明眸望著她清脆地喚了一聲：&ldo;奶奶。&rdo;

孫兒孫女承歡膝下，帝太后自然高興，一掃往日威儀，拿糖果糕點哄著兩個孩子，就如尋常人家做祖母的。

我走過去指了指抱著元沂的帝太后，一字字儘可能清晰地向元沂道：&ldo;這是帝太后，你的奶奶，叫奶奶。&rdo;

元沂望一望帝太后，又望一望我，似不太懂，我耐心地繼續道：&ldo;叫奶奶……奶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