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種說不清的滋味。

秋時，已病得起不來身的雨孟，聽說晏然回來了。還帶了個帝姬，名喚齊眉，晏然一舉受封充容。

齊眉，舉案齊眉……她到底想幹什麼？

病中的她，第一次這樣憤怒，當著皇帝的面摔了藥碗。

&ldo;梓童。&rdo;皇帝扶住她的肩，鎮定地向她解釋，&ldo;晏然不是不敬你的意思，她只是希望阿眉日後能有個好夫家。&rdo;

是，這是解釋得通的。晏充容是妾，她的女兒又生在宮外……命運如此多舛，怎能不希望女兒日後過得好？

雨孟凝視著眼前的夫君，蒼白的病容上，雙眸盈盈含淚：&ldo;好，臣妾信充容是這個意思。可陛下認下了這個名字……陛下您又是怎麼想的呢？&rdo;

皇帝扶在她肩上的手一滯，沉吟了一會兒，才告訴她：&ldo;朕沒有想那麼多。&rdo;

她的神色黯淡下去：&ldo;哦，是麼……&rdo;

又是一年除夕。

病了將近一年的她，忽的精神格外好。她起身走到殿門口，望著逐漸暗下去的天色出神。這一年……又發生了好多事。新一屆的家人子進宮了，殿選那天她沒能去，之後也因病沒怎麼見這些新宮嬪……

晏充容回宮了……

她長聲一嘆。

&ldo;娘娘，皇長子來拜年了。&rdo;藍ju輕輕道。

元汲走進來，朝她一揖，又跪下去鄭重下拜：&ldo;母后大安……&rdo;

&ldo;快起來。&rdo;她笑著扶起他。這些年，除了個賢后的名聲，她最值得驕傲的，大約就是這個兒子。

即便皇帝疼皇次子更多些，但她這個兒子也沒給她丟人。

他們一同用了晚膳，她照例給了壓歲錢，元汲很是欣喜地看著她說：&ldo;母后今日氣色好些……&rdo;

&ldo;嗯。&rdo;她點點頭，笑對他說，&ldo;你一會兒去給你皇祖母拜年、陪她守歲好不好？&rdo;

元汲一愣：&ldo;那母后……&rdo;

&ldo;一會兒你父皇要來。&rdo;她說。

不需要太多的解釋，元汲足夠懂事，他知道什麼時候不該打擾父皇和母后。用完晚膳，他就聽話地告退了，往長寧宮去。

如同那年的除夕她並不知他是否真的會提前回來一樣，今夜的她，也並不知他是否會來。

如同那年的除夕她見到提前回來的他時的欣喜一樣，今夜的她，一樣的欣喜。

&ldo;陛下大安。&rdo;她盈盈一福，他立刻扶起她，蹙眉說，&ldo;怎麼不好好歇著。&rdo;

他要扶著她上榻，她卻指了指窗邊已鋪好的蓆子：&ldo;陛下陪臣妾坐坐可好？&rdo;

他們一起在窗邊坐下，就如十二年前一樣。

她倚在他的肩頭，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從家長裡短到家國天下。說著說著，一陣咳嗽，他搭在她腰上的手陡然一緊：&ldo;別說了，歇一歇，晚些再說。&rdo;

她猶不停。

十二年前的那一晚，只是單純地覺得好像怎麼都說不夠。如今……卻是一旦停下，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