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陽西下,他在宮人掌了燈後似是拉回了神思,長長地一聲嘆息。
&ldo;母后她……&rdo;他無力地靠在靠背上,&ldo;其實太醫早已跟朕說過,母后也許撐不過今年。&rdo;
今年?!我聽了這樣的答案,猶有一驚:&ldo;竟這麼重麼……&rdo;
他點點頭,啞聲苦笑說:&ldo;是。所謂迴天乏術……朕本不想讓母后知道,原來她自己竟是清楚的。&rdo;
第二天,我去拜見了琳儀夫人,同她說了帝太后的病情。她同樣地靜默了許久,俄而長嘆道:&ldo;本宮心裡有數,所以才勸著你太后讓你早掌鳳印。你前些日子行事太急躁了些,無故帶人去搜瑞貴嬪的宮……你知不知道六宮私底下怎麼議論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早把鳳印拿起來,也算得名正言順。&rdo;
&ldo;臣妾不是無故去搜。&rdo;我緊蹙著眉搖了搖頭,思量了片刻終是告訴她,&ldo;安插在娘娘宮中的宮人,就是瑞貴嬪。&rdo;
&ldo;什麼?&rdo;她驚住,&ldo;這是真的?&rdo;
&ldo;臣妾怎敢騙夫人。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她要讓幾個皇子爭起來,讓陛下對他們生厭,獨她的皇四子獨善其身。&rdo;我輕哂一聲,續道,&ldo;不僅如此,樊娘也是她逼死的。她想讓樊娘幫她害死元洵,樊娘不答應,她就容不得她了。&rdo;
琳儀夫人凝神細思著,少頃冷笑說:&ldo;又是個心思狠毒的。&rdo;
若不是狠到極致,如何會對襁褓中的嬰孩下手。
帝太后的病情很快急轉直下,宏晅對此從起初的悲痛不已變成了逐漸平靜。也好,那一天總會來的,自是平靜接受為宜。
有的時候,他會在殿後的涼亭裡靜靜地坐一會兒,可以靜到連神色也不動。隨侍的宮人都遠遠候著,誰也不願擾了他這一份安靜,我也一樣。
在此之後,他常會直接起身去長寧宮,在殿中掩下所有悲傷之意,如常從容地陪帝太后說話。
在涼亭裡的時候,他大概是在給自己這份勇氣吧……
這樣的情景我看著總很難受,是以同去了幾次他就不讓我再同去,淡淡對我說:&ldo;你要和朕一起盡孝無妨,但你在殿裡頭強顏歡笑、回了晳妍宮就茶飯不思,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住。&rdo;
我銜笑搖一搖頭:&ldo;無妨……太后那日說希望臣妾能和從前的雲清皇后一樣,雲清皇后對太后就很是孝順呢。&rdo;
他的眸色驀地一沉。
良久,他輕輕道:&ldo;別再拿雲清皇后自比……朕不希望你和她一樣。&rdo;
我一怔,問他為何。他攬過我倚在他肩頭,溫和道:&ldo;民間宮中,都道仁宗和雲清皇后是一璧,母后亦是這樣認為。那是因為……有些故事,他們並不知道。&rdo;他頜首看了看我,又說,&ldo;告訴你無妨。&rdo;
他起身帶我去了藏書閣,從最靠裡的一個架子上拿了給帶鎖的盒子下來,開啟盒子,裡面有一卷書。好像很舊了,封皮已經損毀,只能依稀看到&ldo;手札&rdo;兩個字。
&ldo;手札?&rdo;我不解道,&ldo;誰的手札?&rdo;
&ldo;鎖香樓手札。&rdo;他輕地一笑,&ldo;那是個朝廷一直想除而不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