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早已痛得神志不清了,身上的寢衣不知汗溼了幾回,鼻尖突然聞到一陣淡淡的芬芳甜香,耳畔模糊聽到有人在說話,什麼“老太太”“玉佩”的。賈敏使勁嗅了嗅那甜香,正覺精神振作些,卻聽到有人突然拔高了聲音嚷道“大太太”“有喜”之類的字眼。賈敏聽得明明白白,心內萬分惶恐,好歹聚起點力氣輕聲喚道:“媽媽?”只聽有人湊到她耳邊喚道:“太太,怎麼了?再用點力,哥兒就出來了。有了哥兒,便不怕了。”
賈敏力竭氣若游絲道:“媽媽,那人是不是又有了?”她聽到史婆子抑制不住的哭音道:“太太,別亂想,沒有的事。”賈敏灰心道:“媽媽,別瞞我了。她怎麼那樣好運道?媽媽,我……”話未說完,緊閉的雙眼就滾下淚來。史婆子擦了擦淚,橫眉怒目道:“好姑娘,你振作些。這賤人挑著太太生產的時辰爆出有孕來,分明就是想趁機動搖太太的心志,好叫太太憂恐,害太太難產的,太太萬萬不能如了她的意。我已命人熬了催生湯,太太服下後,定能順利產下哥兒。”
賈敏咬緊牙關道:“媽媽說得對。我不能自亂陣腳了。”才剛說完,便是一陣翻山倒海的疼痛湧上來,賈敏尖叫了一聲,緊緊握住手中玉佩,手上青筋迸出,用力一掙,只覺痛到魂飛魄散,耳邊卻聽到史婆子的尖聲叫喚道:“出來了,頭出來了,太太再使勁。”賈敏心內一喜,掙命用力了幾下,就聽到史婆子喜極而泣道:“出來了。太太……”賈敏心中一鬆,生下來了,正想歇一歇,卻覺身下有什麼東西不停湧出,有人尖叫道:“太太出血了。”賈敏只覺手腳無力,四肢冒汗,眼冒金星,頃刻便暈了過去。
這邊廂林母才接到賈敏產下一女的喜訊,正歡喜道:“好。兒女雙全,添成好字。”心內又是歡喜又是懊惱又是竊喜,歡喜的是林家開枝散葉,懊惱的是生的不是哥兒,竊喜的是生的正是個姐兒。百感交集,面上卻笑道:“這幾日府內眾人皆辛苦了,人人都有賞。”廳內丫鬟婆子們歡聲如雷,忙謝謝老太太賞。正人人歡喜間,有個媳婦臉色很不好地走進來回道:“二太太產後血崩了。”廳內歡聲笑語戛然而止,林母沉聲問道:“大夫怎麼說?”
那媳婦遲疑回道:“大夫說產房不吉。”林海早就聽得目瞪口呆,把原先的一樁欣喜都拋到爪哇國去了,忙站起身來道:“我去勸勸。”林母滿腔欣喜去了三分,笑道:“咱們看看你妹妹去。”產房隔壁的屋子早就收拾出來了,這孩子一生下來便抱到隔壁去,產婦是不能見的。林母進了屋子,見了襁褓間的孩兒,滿腔歡喜又去了三四分。那孩子面上灰白,哭聲弱得幾不可聞,林母只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心內有幾分難受,吩咐道:“一會叫大夫來給姐兒瞧瞧。”鄒氏猜大約是林母見這孩子體弱心疼,忙勸道:“老太太枯坐了一整日了,也該累壞了。如今見了姐兒,也該回去歇歇了。這姐兒花朝節降世,說不定是花神轉世,自有造化,老太太不必擔憂。”林珩也笑著勸道:“我看嬸子說得很是,妹妹吉人自有天相,老祖宗要放寬心才好。只是孩兒聽著二嬸子有些不好,孩兒可要去探望?”林母被林珩的話牽回了神智,嗔道:“產房血氣重,可別唬壞你。快熄了你的念頭,你在門口問問磕個頭,也就盡了孝心。”
一面說著,林母牽著林珩的手就要出門,迎面碰上面色晦暗的林海走了進來,眾人隨他迴轉去看了一回姐兒,林海面色愈發不好。林母問道:“大夫怎麼說?”林海嘆道:“大夫說,崩血過多,氣分亦弱,先服一服藥看看吧!”林母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也跟著嘆了幾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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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勸道:“劉大夫乃婦科名手,妙手仁心,定能治好二嬸。”林海聽了他的話,整顆心如浸在溫水當中,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處不舒爽無一處不熨帖,輕笑道:“咱們玉兒真懂事。”一面說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