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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炒栗子-2

爹爹沒有吃幾個栗子,叫她帶去給弟弟妹妹吃。鳳徵仍拎了紙袋出來,經過臺階的時候坐下,看人們怎麼裝電燈。四歲的豐樹搖搖晃晃走過來,她一把將她摟到懷裡,和她一起看著,給她剝栗子吃。不一會兒豐年趕來了,一把搶過了袋子,鳳徵也隨他。

“鳳丫頭,你怎麼在這,”族中一位叫春嬸的小碎步過來:“你媽正在廚房烙盒子準備招待裝電球兒的師傅們呢,還不去幫忙?”

“好咧!”鳳徵脆生生應,和她一起到後院。

廚房裡充滿的了醬料佐菜的香味,姥姥和阿媽忙得不可開交,見春嬸來了,阿媽連忙道謝,說請她來實在是破費了她的工夫,春嬸道:“我這烙皮的手藝不說獨一份兒,可方圓幾里要超過我的也沒幾個,你不叫我叫誰?”

邊說邊捲起袖子忙活開。做盒子首在烙皮,在沅泮地界兒,講究用平底攤子攤,一斤面烙出餅來分八合、十六合兩種。兩頁為一合,烙的時候,中間用小磨香油塗勻,取其香潤,大小、厚薄、軟硬都要恰到好處,用油多少直接關係到烙的老嫩,尤為重要。

第二是包在皮裡的陷兒。吃盒子花費可大可小,菜式也可多可少,全看主人經濟狀況。師家女主人現在準備的就有綠豆芽、菠菜、粉絲、肉絲、韭黃,以及雞蛋。其中綠豆芽掐頭去尾,香油、花椒、高醋一烹,單盛一盤;菠菜及粉絲合炒一盤;肉絲韭黃合炒一盤;雞蛋單煎放好,這樣才能互不相擾各得其味。

姥姥準備的則是甜麵醬,鳳徵過去幫忙擇蔥。蔥不是本地的,本地沒法出二三尺長甜而且肥的蔥白,鳳徵從井裡搖水上來一根根洗,想著待會兒醬鮮蔥脆,衝著姥姥唱“咿呀咿得兒喂,咿呀咿得兒喲”,姥姥道:“你怎麼唱我的‘咿呀’歌呢。”鳳徵就答:“高興唄。”

於是姥姥也被帶動,開始咿呀咿得兒喂,咿呀咿得兒喲,春嬸聽著這老少合唱,掩嘴笑:“您祖孫倆兒倒好得很。”

“那是!”鳳徵嘻嘻,突然瞧到笸籮下正發生一樁奇異事件,仔細一瞅,才明白是一隻蝸牛吞食壁虎,壁虎頭部及上半個身子已經不見,剩下下肢及尾巴還在微微掙扎。

“嚇,”蹲著的屁股往後一跌,“姥、姥姥——”

“咋啦?”

“蝸牛不是吃樹葉的麼,可你看這隻!!”

姥姥把頭湊過來瞄一瞄:“哦,這沒什麼。”

怎麼叫沒什麼,鳳徵從小看過壁虎靈活的捲舌吃蚊子,看過它機靈的斷尾求生,它怎麼可能被速度奇慢無比的蝸牛逮住?這不對呀!

姥姥道:“這世上的物什啊,就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你看壁虎吃螢火蟲多利索,可它偏偏能被蝸牛黏住;蝸牛呢,比螢火蟲大多了吧,然而它卻是螢火蟲幼蟲的主食,所以鳳丫頭哇,人甭啥也不怕,人也甭啥都怕,老天爺早安排好囉!”

鳳徵低頭,看著蝸牛慢條斯理將壁虎吞完了,再蠕動著從壁角消失,思索著姥姥的話。

“鳳妮兒,鳳妮兒!”堂伯師學白的大胖兒子師豐願跑進來,“走走走,快看稀奇去!”

“瞧你這一頭汗!”春嬸笑:“從哪跑來呢?”

師豐願隨手抹兩把,瞅鳳徵在地上不動:“辛銳回來了!”

辛銳是辛鎮長的公子,自從鎮長把他送到南汰去新式學校讀書以來,這小子,每次回來都變成了鎮上的大新聞。譬如一整套兒的洋服,領帶、袖釦、飾紐,背心上還有個表兜兒,裡頭專門放懷錶。他說在南汰新人物都是這樣兒的,叫摩登——總之穿這個對鎮裡的人來說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辛鎮長看著他那不知抹了多厚一層發膏的光亮水滑的小油頭,簡直不認得自己兒子,反應過來後舉著手杖追打出二里遠。又譬如他帶回來的洋東西,之前剛剛說的表、自來水筆、獻給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