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徵清醒時,睜眼看到一片天空。
天空?
直覺地,她應該在船上。
不不,不在船上,迷糊而沉重的腦袋說。
全身疲乏,四肢不像自己的,她試圖集中精力,閉眼,回想,啊!飛機掃射,水浪高飛,一片混亂……大浪之中,她失去了知覺。
難道已經不在人世了?
卻聽到人說話聲,一個女聲道:“一群笨蛋!平常不讓他們跟著他們寸步不離,現在要人的時候又一個都不見!”
“好了嬢嬢,省點力氣吧,你已經罵了半天了。”
“他們兩個怎麼還不醒?真沒用,哥,要不我們先走。”
“走了能去哪裡?再等等。”
“直接往前走唄,看到人,說明我們的身份,還怕不把我們送回去?”
男的沒答話,女聲又道:“出了這麼大事,爺爺跟爸媽肯定會知道,一定會來找我們,哼,真倒黴!那些北方佬,等爺爺打回去了,一定找飛機轟他們一通!”
兩個人——難道是小貓?!
身體優於思維,鳳徵一躍而起,左右睃巡,原來自己躺在一片沙灘上,四周俱是蘆葦,同船的人三三兩兩散著,躺著的,坐著的,站著的,俱是精疲力竭的樣子。
“你醒了?”
鳳徵扭頭,龍徵燕徵坐在捲上沙灘的小橡皮艇邊緣,望著她。
“我們……這是在哪裡?”
“被衝上岸了唄!”燕徵一指遠處,大船沉在不遠,離岸邊約數十丈,後半截沉了,前半截還在水面上,爆炸已經停止,船頭向天,四周江面上,漂浮翻轉著人頭和木板、方桌、行李捲等,鳳徵急著尋鶴徵,四顧,卻看見劉景和躺在另一邊。
“鶴徵呢?”她望向龍徵。
龍徵搖頭:“沒看見他,你半昏迷中爬上了我們的艇,所以我們把你拉上來了。”
鳳徵甩甩頭,在剛才一躍之後,現在渾身更不舒服了,簡直被人踩過一遍般。她定一定神:“我要去找他。”
“看你路都走不穩,”燕徵嘲笑:“還是先顧著你自己吧,同我們一船的人,十之八九都不在了。”
“……不,他不會的……”
“怎麼不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北方佬,明明過去了又飛回來,貓耍老鼠似的,對著江面跳水的人和我們跑的人掃射一陣,你以為?”
鳳徵怔愣著,往江邊走。龍徵開口“喂”了一聲,燕徵道:“隨她去。”
落日西沉,蘆葦叢外大江白茫茫的一片,風從北邊刮來,帶著淒涼的意味,一些死者全身漆黑的漂在水面,那是被沉船的浮油裹滿了全身。
鳳徵腦海裡浮現沉船時那一幕,人聲嘈雜,媽啊、救命、阿彌陀佛,一片慘叫,活生生的人轉眼變成一具具屍體。
小貓,小貓。
她一路走過,岸邊三三兩兩的人,眺望四面沒有人家,此處位於孤山下一腳,像個荒洲,一下子與世隔絕了似的。有的人用幾根長短不齊的棍子在沙灘上插著搭了一個三角叉的架子,有的人蹲在地上試圖生火,更多的人,小心翼翼避開浮油或游泳或用小划子去那沒有沉的半截船上撈東西,只不過船看著似乎就在眼前,實際上卻有距離,加上它是豎著的,上去並不容易。
鳳徵將岸上所有的人找過一遍,未能找到。江風颯颯,天邊已經沒有了日光,蒼茫的暮色籠罩著對岸一帶不高大的山峰,成了一線深藍色的輪廓。身上沒有乾透,風一吹,涼颼颼的,鳳徵左右手互相摸摸手臂,一步步走入水中。
“喂,你會游泳?”一個人扯住她。
返頭,是個中年男人,渾身溼淋淋的。
見她不應,中年男人道:“看你個小姑娘,千萬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