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漢南從南昌匆匆出發,乘一小時的飛機,再坐四十分鐘的汽車到牯嶺山底下,遇到了九江市局的關卡。
由於總座在山上,九江市局奉令加強巡防,十里鋪路口,登廬山之起點,便由侍從室警衛佈防,倘無特殊證件,任何人不得上山。陸漢南報了名稱,等侍從室通報上去,直待了兩個小時不止,才總算看到接應的人。
那人全身米黃色咔嘰軍服,向他行了個軍禮:“你好,你是陸校官?”
陸漢南看他軍銜,不過一箇中尉,然而侍從室的人不可以平常目光對待,就算讓他等了那麼久。看不出任何不耐煩,他道:“是,我是陸漢南。請問小哥怎麼稱呼。”
“我姓王,陸校官叫我小王就好。”
“王中尉,”陸漢南滿面堆笑:“勞你帶路了。”
王中尉點點頭,交了關令,與他步行至臨近登山路口,那兒有兩輛藍布轎子在等著。
“要坐轎?”陸漢南有點兒驚訝。
“陸校官是第一次到廬山吧。”王中尉看他一眼。
“呵,陸某頭一次來。”
大概他的爽快態度博人好感,王中尉沒有多說什麼,道:“不讓轎伕抬的話,兩個小時下不來。”
一乘轎子配兩個精幹轎伕,再多出兩個輪換,共六個人,垂手等二人上轎。
說是轎子,其實不過把藤椅,在椅子面前轎槓上,用兩根繩子吊一塊板,就是個擱腳的。椅子上面,六根柳條,撐著個藍布棚兒,陸漢南覺得好賽涼粉攤上的布單子,一坐上去,抬起來,登時落到半空裡似的,蕩蕩的沒底。
他抓住把手,左右張張,王中尉瞧他模樣,不覺笑起來。
他也不惱,笑回去,這時轎伕兩下三下拐上小路,前高後低,他身體不由一仰,嚷了起來道:“危險,莫要倒下山去吧?”
王中尉覺得這大漢挺好玩,答道:“這算什麼,到後面陡些的高坡,人簡直躺在椅子上面吶。”
轎伕也笑:“是,大爺不要緊張,咱一年三百六十天,不知抬過多少人,要都倒出轎來,那還了得。”
走了一段,陸漢南稍稍適應了,這才分些心神細看兩邊。一排山岸斜抱過來,兩山之間斜下去一條深澗,雖然看不到水,卻聽那水流聲在山腳下響著,他道:“真是個幽靜地方。”
王中尉指點道:“左手往上,是去漢陽峰的一條大路,最上面的山影子,就是漢陽峰的下層,到了那裡,可以看到五老峰。陸校官既是沒來過,若有空閒,倒可以多逛兩天。”
陸漢南搓著手道:“若有時間是必定的,不過這次恐怕是不行了。”
王中尉哦了一聲,沒有深問。
陸漢南怕惹惱了他,忙另起話題,指著滿山綠樹叢裡時不時冒出的一幢幢或紅或白的洋房,道:“蓋這些,不知花費多少人工建起來,一年到頭怕不見得住上幾天,倒是可惜。”
王中尉道:“你可真是,到這的人,難道真是為住來的?就算真是避暑,哪個不是有錢,就是有權,房子到處都有,只怕他不住罷了。”
陸漢南連連稱是。
過了好漢坡,山路漸漸地平坦,一直到牯嶺街上,譁,簡直疑到了世外小鎮,兩旁掛著雪亮的煤氣燈,洋貨店、果子店、理髮館、郵政局、銀行辦事處,甚至比普通小鎮還齊全。陸漢南看得嘖嘖稱奇,王中尉將他領到一棟小洋房前,“時間晚了,陸校官且先在這裡休息一晚,我叫人送飯過來。”
陸漢南拉住他:“不知何時能見到總座?”
“自會有通知。”
“實在是事態緊急——”
王中尉道:“你放心,總座他老人傢什麼都知道。”
第二天大早便有人給陸漢南送來一張條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