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履穩健,神采奕奕,威儀懾人。
鳳徵望著他,看到他白色的鬍鬚,然而雙目炯炯有神,威嚴中不失和藹,一路面帶著笑容向同學們頷首回禮。
鳳徵想不到有今日。
這是一個幾乎只存在於人們口口相傳中的人,是一種報紙上登載大新聞才有的人物,是遙不可及的存在,是亂世的梟雄,她想不到她會有親眼看見真人的一日。
她一瞬不瞬盯著那個人影,宛如這是歷史性的一刻。當然他看不到她,兩人目光不會有所接觸,但鳳徵覺得很滿足,很傳奇。
他很快走過去了,鳳徵繼續眺望他的背影,突然耳畔飄過久違的語言,她返頭。
是幾個外國人和幾個中國人,雙方似乎在溝通,中方負責翻譯的苦著一張臉,對他的長官說:“我是英文翻譯,德文實在不行!”
“不行也得行,今天幾個德文翻譯統一休假,問他們想幹什麼?”
偏偏這幾個德國人不通英文,從他們表述來看,他們一個勁問翻譯是否懂法語,翻譯不明白,雞同鴨講半天,頂頭上司的神色越來越不耐煩,翻譯快要哭了。
“請上尉吧,”翻譯被逼無奈,想著上尉應該會原諒自己的冒犯:“他的德語很流利,德文翻譯有時候都比不上他。”
“又是他們洋派!”長官更不高興:“上尉上尉,他一個小小上尉,就想拉幫結夥,別忘了這裡是軍隊,不是他們衛家官場!”
受排擠的一直是上尉好吧?翻譯心裡想,再說了,既然口口聲聲看不起洋派,現在德國顧問有問題了你熱乎乎湊上去幹嘛呢,乾脆端出平日不屑的態度來啊?
想是這麼想,嘴巴里可不敢露半個字,只道:“萊謝勞顧問先生似乎有急事,像是想要見校長,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校長?”長官瞬間成立正姿態:“總座?”
“不不不,不是——”翻譯這才想起來,總座因為是本校第一任校長,很多如今的顯達出自他門下,為表示是嫡系部隊,也表示與眾不同,見了總座,親近的人會以校長稱之,總座不但默許,而且此類人通常給予重用。所以“校長”二字,在有心人眼裡,那簡直是平步青雲加官進爵的一句利器。翻譯想,德國人應該不懂這些道道兒,不過也說不清,今天正是校慶,總座他老人家難得在,人家德國人什麼時候不好找,偏偏要這時候找校長呢?於是他也不確定起來,“應該不是找總座吧——”
“什麼應該,什麼不是!”長官罵:“這些德國人是總座他老人家專門請來幫我們訓練陸軍的,難道他對我們平日舉動有什麼不滿?”更進一步的,是否他們排斥洋派太嚴重,連德國人本身都察覺到了?不會呀,他們半句中文都聽不懂,再說他們排擠也是暗地裡排擠,莫非——難道——衛六告狀了?!
“好哇!”他說:“你帶著這些德國人去轉圈,敷衍著就是了,我去找衛上尉!”
“呃?”翻譯傻眼:“可是少校——”
“去就去,羅嗦什麼!”
翻譯委委屈屈的打手勢,說了句“follow me”把幾個德國人拉走了,少校腳步一頓,正要走,旋眼看見鳳徵她們,太打眼,在幾乎都是軍服的這裡,這幾個便衣實在太打眼了。
“喂,你們!哪裡混進來的!”他喝。
有發有才頓時站到衛嘉人前面,護住小姐。
“我姓衛,”嘉人倒不驚慌,“因為貴校校慶鼎鼎大名,所以進來一瞻。”
其實從她可以入門、到在校園裡大搖大擺的走,少校已經猜出非常人而不能有此為了。但好巧不巧那句“我姓衛”點著了他滿腔欲發未發的一通火,扯下面皮道:“放肆!我們是軍校,豈是說進來就進得來的!不論是探親也好訪友也好,首先須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