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鳴蟬在枝頭叫喚,氣溫似乎變得格外燥熱。
隔屋內傳來科長的訓斥,先前還小,漸漸大聲起來。
“……來得比我還晚,小廟裡是請不起大佛了!”
不知道烏君回了些什麼,聽不太清。
科長中氣十足:“年輕人做事,要有個章程,有什麼事,大小該打個電話說一聲。公事交給你你看也不看,不知道誤了多大事,我是沒法子顧全你了,次長很生氣,交了條諭下來了,你自己看罷!”
說著是什麼打在桌上的聲音,過了會兒,烏君回來,滿臉通紅,像被人甩了一巴掌。
大家都不敢看他,沒人多做聲,卻又忍不住偷瞄。烏君手裡緊緊攥著一張紙,走到自己桌前,自屜裡翻東西,砰砰地響,不過兩三秒,又大步而去。
李先生哎了一聲,只見他已經跨出院門,反身走遠了。
羅君張著嘴,肖範兩人也呆愣住。
“他、他這是——”
李先生板著臉:“就有調令,也還有要收拾的東西。等正式交接再說。”
第二天上午烏君沒有出現,下午也未見影子,大夥兒暗裡揣測他是不是就這樣負氣而走的時候,他卻笑嘻嘻的拎了一袋大大的深紫色楊梅進來:“各位,零嘴兒!”
大夥兒有些愕然,羅君起身相迎:“……你、你還有心情請我們吃這個?”
不是魔怔了吧?
烏君把袋子往桌上一放,那楊梅看著真是喜人,簇得尖尖兒的,還帶著葉兒,像剛從樹上摘下來不久,個個紫紅晶亮。烏君此刻早已忘了昨日還要揍茶房一頓似,沒事人般叫他端一盆清水過來,還叮囑放些鹽巴,好消蟲。
“據說吳地楊梅和閩南荔枝,均是人間難得佳果。一個‘星郎駕火雲’,一個‘玉女含冰雪’,咱們吃不到荔枝,楊梅還是有的,嚐嚐味道怎麼樣?”
鳳徵想不到他居然出口成章,看著粗豪,實則有些墨水。
李先生不在,肖君也去別的房裡交待公事去了,羅君急道:“你別開玩笑,昨兒晚上我還去找你,你不在,上哪兒去了?”
烏君一怔,“想不到還有個真朋友。”邊說邊讓他坐下,更加高興起來,“不急,不急。”
羅君看他洗楊梅,鳳徵帶著鶴徵上前幫忙,觀察了會兒,道:“你有辦法了?”
“於今這社會,政府腐敗,外敵入侵,大家好做是社會上一個寄生蟲,活一日是一日罷了,天無絕人之路。”
“你真有辦法了。”
烏君笑道:“不錯,就是昨兒晚上的事。”
羅君迫不及待的追問,烏君道:“有人拿次長壓我們,但次長上頭還有司長,雖然平日咱們說司長土老帽兒,可是他幾位少爺小姐都是時髦透頂的文明人兒,他家二少爺和大小姐有點兒戲迷,你是知道的。”
羅君說:“這個我倒不知道,我只聽你說過他大少爺會兼差,身上二三十個差事,上由咱們部,下到直隸統稅局,他都掛上一個名。”
烏君有點兒訕訕,“那我現在跟你說說二少爺和大小姐的事兒。昨天悶得慌,我沒回家,半途碰到一個兄弟,你曉得,我爹以前拉胡琴的,我也跟著學了兩手,天底下就有那麼巧的事,那兄弟正給大小姐晚上辦個小型堂會,偏偏拉胡琴的腹瀉不止,他出來找人,截到我,叫我過去幫手。”
羅君道:“雖說咱金陵拉胡琴的不少,不過烏君的琴我聽過,確實是好的。”
“所以說愛玩也有愛玩兒的好處。大小姐和二少爺聽了,順口一問,知道我居然是他們父親手下,當即叫我到內客室閒話。大小姐不便直接露面,二少爺就做一個考官的樣子,先口試我了一陣,然後拿出胡琴來,讓我拉了兩出戏。大小姐原是坐在一邊監場的,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