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徵道:“我們去找校長。”
“誒?”餘下兩人看他。
鶴徵站起來,頭有點兒暈,閉一閉眼,鳳徵嘮嘮:“哎呀讓姥姥看到了可怎麼好。”
鶴徵道:“現在就去,我們把事情說清楚,趁傷剛受的時候,讓他看看。”
“這……”鳳徵道:“有校醫在,真出了什麼事,他會作證的吧?”
鶴徵見旁邊有個小鏡子似的東西,拿起來照照,很滿意:“唔,臉上的血沒擦完,正好。”
跟校醫打聽,原來校長大人就住在校內,未免江滄捲進來,鳳徵說他們兩個去就行,江滄想一想也沒堅持。姐弟倆一路找到校長家,把事情經過說了,校長表示知情,但怎麼處理卻沒有講,從他的表情中可窺探不出什麼,灰白的眉毛如同一筆濃濃的一字。唯一做出的實際行動是認為鶴徵的傷確實嚴重,批准他們回家休息下午不用來,當然他會派人通知方梁兩位先生。
鳳徵心想第一天反正不算正課,也擔心小貓,就不推辭。江滄還是放心不下,跟了來,在門外徘徊,看到他的那一刻鳳徵心中一暖,江滄問了結果,就說那你們趕緊回吧,課本什麼我幫你們收拾,明天帶給你們。沒兩步他又追上來:“喂,你們不會走回去吧?”
鳳徵看著他,他撓撓頭,他是騎腳踏車上學的。蜇到校門口招了一輛黃包車,死活讓鳳徵他們坐上去,並代替他們付了車伕五角錢。
車伕連連道謝。
鳳徵拒絕,自覺欠了好大一個人情,但架不住車伕拉的拉江滄推的推,又看小貓懨懨的樣子,她本是大氣一路的性子,自詡交情不在一日,便扶了小貓上去,朝江滄揮手再見。
個把小時後到家,姥姥正在院中拉起的兩條長繩上晾衣服,見了姐弟倆先是問:“怎麼這時候回來了,顧大嫂子說學校太遠,你們肯定得晚上才回得來,是不是餓啦?”
又說:“都怪姥姥什麼也不知道,起碼也得烙張餅子讓你們帶身上——鶴兒,你、你怎麼了?!”
她放下衣服奔了過來,面上湧起莫名驚懼。這是生活缺乏安全感的證明,師學明的死、趙平的死讓她的心裡從此籠上陰霾,或者說,她還有更深的恐懼,恐懼那些害了人的人遲早會再次趕來,謀害這兩個孩子。
姥姥的表情讓鳳徵感到了一絲不安和擔憂,口中噼裡啪啦解釋:“沒什麼姥姥,就是我們上體育課的時候不小心被球打到腦袋了,真沒事,你看學校還讓我們免費看醫生了呢,他說過兩天就好了。”
姥姥捧住孫子的腦袋,看看那塊“白補丁”,也瞅不出什麼血跡——路上鳳徵已經用白襯衫的袖口努力給鶴徵擦過一遍臉了——見鶴徵也還清醒的樣子,神色微微放緩:“你說的啥子課,那麼危險?”
“哎反正是他們洋人搞的,一夥人沒什麼好爭翻來覆去的爭一個球,沒留神就打到了。”
“多給兩個球不行嘛,洋人就是奸猾!乖乖,痛不痛?”她朝“補丁”吹了兩吹。
鳳徵差點笑,抬腳往廚房走:“哎呀姥姥,我餓死啦,中午吃了什麼?”
姥姥一聽,放下鶴徵的頭:“我自己一個人不餓,所以——”
鳳徵揭了鍋蓋怔怔站在那裡。
桌子上並沒有什麼菜,自然不是姥姥一個人吃光了,而是根本沒有炒;鍋裡是一汪稀得粒米可數的清粥,你也可以不叫它粥,因為叫粥它都不合格。
他們一走,姥姥省得飯都不吃。
一滴淚掉在手背上。
姥姥正要趕進來,這時院外走來一個腋下夾著黑皮包、身穿杭線袍子的人,姥姥見了他,腳下停下。
“老大娘,這個月的租錢已經欠了五六天啦,上個月也拖,這樣下去,忒費我的工夫!”
是房東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