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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槍連長

兩天之後,康樂全面失守,東西南北四面潰敗,往內城收縮。東面魯系、北面晉系、南面陸氏、西面南方軍隊,四面包抄而來,然而在潰敗之前的惡戰中,豫系所體現出來的戰鬥力,讓攻城的人意識到了這的確是不同於馬成瑞的一支軍隊,其磨、其忍、其倔,實在不容易徹底消滅,於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不約而同下了毒手,把康樂做個根本解決,來個不用目標的濫炸。

於是在大戰結束不到半小時,眼見著飛機一架接一架升空,它們四架或三架一個編隊,兜了城繞圈子低飛,看到高一點的房子,就把燃燒彈和炸彈同時扔下,尤其內城師部所在地,炸得十分厲害,一叢叢的火焰隨了爆炸聲向天空上直衝,而外圍的堵軍,就對著火焰猛烈的地方,用密集炮彈轟射。

不過升起的飛機裡不包括南方軍。

戰局微妙。

但不管外圍一票人是怎麼想,對馬桂一軍來說,無論是與師部已經中斷或尚未中斷聯絡的各營、各連、各排、各班,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存了一個概念:誓與此城共存亡。

所以,在街兩面的廢墟上,在殘存的磚堆牆基旁,在炮彈打的彈坑裡,形成了許多據點。儘管每個據點都只有兩三個弟兄,儘管基本上變成各自為戰,然而在沒有接到撤退或轉移命令的情況下,每個人,每個點,無人不戰、無戰不勇,外來者凡想佔一條街,或一幢屋,都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戰鬥進入了巷戰階段。

暫時僵持。

周泰伏在坑裡,左右看看,兩邊弟兄已經倒下。前邊十字路口的房瓦上,敵人用機關槍封鎖著,剛才對著他們這兒一通掃射,他算躲得及時,子彈擦著耳邊而過,頭沒事,但左邊耳朵火辣辣的疼,已經被削去半拉,手抹全是血。

除去這處,他的腿部和肩膀各中了一槍,他想著要不要來個自殺式的襲擊,雙方同歸於盡,可是估量形勢,預計等不到他衝到敵人面前,自己就得中彈而亡。這樣一算,他咬牙忍住了痛,左手鬆開已經沒有子彈的機槍,耷拉著無力的右手爬了一爬,從已死的兄弟身旁拖過子彈盒,架在缺口上。

存著速戰速死的決心,正要開槍,平行線靠後位置,突覺不妙。

這是一種天生警覺,他迅速回頭,難道被人包圍了?

窸窸窣窣,幾個人影一閃,卻是己方的軍服。

萬幸。

鬆口氣,他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自己,觀察之下,卻是三位通訊兵,一個背了一圈電線,兩個拿著斧子叉子,最前頭一個像是隊長,端了一支步槍,挨著沒有倒塌乾淨的民房,警惕的觀察四方,引著路。

這年頭,通訊兵也要直面敵人了。

十字路口是個難關,敵人在東面用機關槍封鎖陣地,在高牆上俯瞰,可以將四周情形看得清楚,因此儘管有高的土堆低的彈坑可以隱蔽,周泰這組卻最終沒有撐過去。

他倒想看看,就憑几個通訊兵,能怎麼應付。

那隊長把手一舉,三個通訊兵伏在了廢墟下,隊長和他們說了幾句什麼,三人點頭,散開,爾後隊長居然孤身一人繼續前進,完全由那倒塌了的房屋裡面鑽著走,有時候向北,有時候又倒轉來向南,總是在屋架子下、或者在斷牆下面順溜,一點形跡不露。

周泰不禁佩服此人身形靈活。

東牆外,一排殘房正著火,倏忽間,隊長竟爾從火焰縫隙裡投身進去,周泰提了口氣,心想真是不要命!

提心吊膽等了約五分鐘,砰!手榴彈轟然一聲響,東牆下的一扇門塌了下來,不約而同的,埋伏在外的弟兄們一齊舉手,大約十幾枚手榴彈同時從門洞裡拋了進去,那威力自然不小。

磚瓦木樑,連同整面牆壁,搖搖欲墜,岌岌可危。